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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公主府灯火阑珊,谢清予面色微沉,衣袂拂过廊下清冷的地砖,疾步赶往熙和园。

推门而入的刹那,便看到了半倚在榻上的沈溦,他胸前衣襟微敞,新换的白色绷带缠绕胸腹,隐隐透出暗红的痕迹。

“殿下。”沈溦闻声抬眼,勉力拉好衣衫,唇上不见半分血色,声音低哑:“幸不辱命。”

谢清予缓步走近,绛紫宫装裙摆如流云逶迤在地,此刻,正蹙着眉看他,目光落在他透血的绷带上:“为何不等人接应?你若是死了,这些罪证也就付诸东流了。”

沈溦悄然垂下眼睫,喉结滚动了一下,才轻声回道:“殿下放心,若无十足把握,溦亦不会冒险。”

谢清予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终是未再多言,她回身走到桌案边坐下,缓缓打开桌上那只用油纸严密包裹着的匣子。

里面躺着的,不仅仅是于海官匪勾结、杀人越货的铁证,更有一本厚厚的账册,其上清晰记录着无数巨额贿赂,是如何无孔不入地钻向京城数个高门府邸……其中便有陈樊。

“考功清吏司……”谢清予冷笑一声,若无沈溦走这一趟,待察典一过,这位指挥使便又能高枕无忧地在虞汾作威作福了。

然而,更令人心惊的是匣底另藏的几封秘信,虽未署名,但其口吻和所涉之事……无不指向如今如日中天的萧氏一族。

这倒是意外的惊喜了。

良久,谢清予才合上册子,她缓缓抬眸,目光落回沈溦身上,复杂难言。

这伤,几乎是去了半条命。

足以想见,在虞汾那等龙潭虎穴,他是如何在于海那般狠戾角色眼皮底下冒死周旋,才夺得这些要命的东西,又经历了怎样的生死一线才将其带回。

“你……”她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未曾预料到的微涩,眼底却是毫不掩饰的激赏:“……做得极好,远超本宫所期。”

沈溦眼睫倏然颤动了一下,声音却依旧低哑平淡:“分内之事。”

“分内之事?”谢清予轻轻重复了一句,她忽然起身,绛紫裙裾拂过光洁的地面,直至榻前,垂眸看他:“沈溦,你并非我府中从属,亦非我门客僚臣,何来‘分内’之说?”

美人赏心悦目,她当日将他从泥淖中带回公主府,不过是顺心之举,而今倒是让她起了别样的心思。

思及此,谢清予忽然笑了笑:“不论你此番搏命所求为何,本宫都可答应你。”

沈溦呼吸微微一滞,终于抬眸,正视着她。

她站在光影明灭处,面容姣好,眉眼间却不再是初见时略带玩味的审视,那眼底的亮色竟让他生出了些许犹豫。

离京前夜,扶摇那句“殿下并非耽于美色之人,你于她也并非玩物”蓦然浮上心头……虞汾生死一线时,他脑中闪过的也并非仅是过往的冤屈,还有那些在于海之流的奸佞手中被轻易湮灭的无辜性命。

他此生所求……到底是什么?

墨色的瞳孔深处掠过挣扎,一句“求公主放我离开”悄然哽在喉间。

良久,沈溦垂下眼睑,轻声道:“谢殿下厚爱,溦……别无所求。”声音比方才更哑,磨得人耳廓生涩。

谢清予心念微动,她以为对方会顺势提出脱去贱籍——毕竟,顶着这样一个身份,如同烙印,此生便难有真正出路可言。

一阵静默后,她再度开口,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沈溦,你可愿……真正为我做事?”

若他真折在琼州,她或许会心生几分惋惜,但大抵也仅止于此。可如今,一个淌过龙潭虎穴、能力与韧性皆远超她预料的人才摆在眼前,她又怎么舍得轻易放手?

沈溦眼波轻颤,搁在膝上的指节下意识地缓缓收拢,却并未开口应允。

“也罢。”谢清予并未强求, 转身拿起桌案上的木匣,行至门口才回身道:“你放心,不论你答应与否,本宫今日的承诺,一直作数。”

“谢殿下。”沈溦哑声回应,目光低垂,落在自己紧蜷的指尖上。

谢清予推门而出,清冷的夜风扑面而来,驱散了身上浅浅的暖意。她长舒了一口气,将那木匣紧握手中,随即沉声吩咐:“召龙骨来书房见我。”

书房内,灯火通明。

谢清予仔细地翻看着眼前的账册和秘信,越看心中寒意愈盛。

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龙骨如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内,单膝跪地:“殿下。”

谢清予头也未抬,指尖点着账册上的某一处,语气冷肃:“陈樊这边,进展如何?别院的情况可探清楚了?”

“回殿下,此人极为谨慎,一些隐秘账册和书信还有来路不明的财物,都被他藏于别院书房内设的一间密室之中。”

“密室?”谢清予抬眸。

“是。属下去探过,那密室构造精巧,墙壁内嵌铁板,寻常手段难以强行破开,需两把特殊的秘钥同时插入机关,方能开启。”龙骨继续道:“其中一把秘钥就藏在别院的暗格里,另一把……被他贴身佩戴,从未离身。”

谢清予闻言,眼波微寒:“果然是个老狐狸,倒是谨慎。”

她目光重新落回案上那些从琼州带回的证物。

于海勾结贿赂的又岂止陈樊一人,这本账册便是一把利刃,她倒要看看……能剖开多少贪官污吏的黑心肝。

至于这几封秘信……

既然于海和陈樊背后站着的都是萧氏,那么密室里的东西说不定能和信中所言相互佐证,若果真如此,一旦揭露,对萧氏而言绝非疥癣之疾,必是沉重一击!

谢清予沉吟片刻,轻捻着指尖,心中已有决断,压低了声音:“通知花月,让她……”

“是,属下明白!”龙骨凝神静听,随即重重点头,身影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书房内一时寂静下来。

谢清予缓缓靠在椅背之上,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本厚厚的账册。

她需要一个最合适的时机,将这份罪证呈递上去,不仅要让于海、陈樊之流无法翻身,更要让幕后的萧氏自乱阵脚,无暇他顾才是。

谢谡如今尚且年幼,她们姐弟的根基远不如对方深厚,太子的储位……绝不能丢!

一旦让六皇子名正言顺地坐上那个位置……再想将他拉下来,就难如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