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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留仙坊,莺声燕语,暖香浮动,朱楼画阁间悬着的琉璃灯盏透出朦胧的光晕,将游廊上相拥调笑的男女身影拉得暧昧绵长。

丝竹管弦之声靡靡,混合着酒香与胭脂气,织就了上京最负盛名的温柔乡。

“大人,奴家身上可没有能藏东西的地方……”花月娇笑着蒙住男人的双眼,目光掠过对方颈间,呼吸一滞。

年约三十的陈樊模样倒算周正,只是配上那副淫笑的嘴脸,瞧着便有些恶心了。

他一把擒住女子娇柔的玉指,压过头顶,随着这番动作,旖旎春色跃然而出,越发让人心痒难耐:“好月儿,让本官好好瞧瞧……这儿藏不藏得住呢!”

一墙之隔的厢房内,谢清予一袭男装,墨发高束,并未刻意遮掩女子容貌,慵懒地靠在铺着软缎的榻上,指尖捻着一只白玉酒杯,独饮独酌。

室内只点了一盏孤灯,光线昏黄,勉强照亮一隅。

耳边隐隐传来女子娇媚的嗔怪与男子含混的调笑,衣衫窸窣声,浅浅娇吟声……谢清予面不改色,只是饮酒的动作微微一顿,沉下眼去。

直至窗外天色透出鸦青,楼里的旖旎喧嚣早已沉寂,门外终于传来有节奏的叩门声。

“进。”谢清予开口,声音清冷。

来人正是花月。

她显然刚刚匆忙梳洗过,一头乌黑的长发尚未完全干透,湿润地垂落在纤细的颈侧与耳边,卸去了浓艳钗环与脂粉,露出一张清水芙蓉般的脸。

她身上只着一件半旧的月白襦裙,洗得有些发软,与平日迎客时那般风情万种的姿态判若两人,盈盈跪地行礼道:“奴家花月,见过……公子。”

“起来说话!”谢清予坐直了身体,目光落在她清丽的面容上:“东西可拿到了?”

“是。”花月起身,眸光不自觉地瞥了一眼墙壁,脸颊不由泛起一丝热意,她抿着唇,迅速从怀中贴身的小衣内取出一方用软布仔细包好的物件,解开布包,里面是一方清晰印着钥匙齿痕的蜡模。

“那位陈大人……吃醉了酒,抱着奴婢炫耀,说他很快就要高升了……事成之后……必有他一个侍郎之位!”

谢清予接过蜡模,指尖尚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体温,有些灼人,一时不由放缓了声音问道:“对方可有起疑?”

花月垂下眼睫,她低低地应了一声,耳根红得滴血:“奴家趁着……趁着、欢好之时又劝他饮了几杯酒……待他醉死了才拓印的,他不曾发觉。”

谢清予忽然拉过她的手,赞许地拍了拍:“谢谢你……你做得很好!”

花月咬了咬唇,只觉得指尖像是燃起了一簇火焰,烧得她胸腔都在发颤:“能帮公子做事,奴家……心甘情愿。”

若非公子救了小妹,她此刻只怕早与那些人同归于尽了。她已在这楼中蹉跎数年,伺候的人不计其数,多一次少一次,还重要吗?

“打开看看。”谢清予抬手,从朱砂手中取过一物,放在对方手中。

花月疑惑地接过,就着微弱的烛光一看,呼吸骤然停滞——这竟是两张盖着官印的户籍身契!

花月……不,应该叫她朝云了。

朝云指尖剧烈的颤抖起来,薄薄的纸页在她手中仿佛有千钧之重。

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大颗大颗地砸落在身契上,她一惊,慌忙用袖子去擦,唯恐被泪痕污了。

哭着哭着,心底却蓦然生出了几分说不清的是欢喜还是悲凉的酸涩来……

从今往后,她不再是任人轻贱、可随意买卖的“娼优”了,而是良家子……还有小妹,她可以干干净净地长大,可以抬头挺胸走在日光下,可以婚嫁生育,不再被视作玩物秽物……

朝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谢清予重重叩首,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奴家……不,民女朝云……叩谢公子再造之恩!公子大恩大德,朝云永世不忘!”

在泥泞中挣扎了太久,她几乎不敢相信,自由和清白,竟真的有一日可以失而复得!

谢清予看着她,冷冽的目光稍稍缓和,亲自走上前,弯腰将泣不成声的朝云扶起:“从今日起,你便是自由身的朝云。”

并非是因朝云帮了她,她才会有此举,而是她曾看到对方面对小妹险些受屈时,眼中那抹狠绝……和曾经的她是如此相似。

朝云借着她的力道缓缓站起,哭得浑身发颤,只能拼命点头。

谢清予从朱砂手中接过一个沉甸甸的青布包袱,放入朝云冰凉的手中:“我已经安排了人连夜送你和妹妹出京,去江南一个富庶安稳的小镇,那里无人认识你的过去。这些金银,足够你们姊妹置办些田产屋舍,安稳度日,余生无忧。”

她顿了顿,看着朝云泪眼朦胧的双眼,语气是难得的温和:“朝云,忘掉京城,忘掉过往,好好过你自己的人生。”

朝云抱着包袱和身契,眼泪流得更凶,脸上却挂起了笑容,她知道眼前气度非凡的“公子”,并非寻常人物。

她后退一步,缓缓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民女朝云,谨记公子恩情!愿公子……事事顺遂,心想事成!”

谢清予亦是鼻尖微酸,微微颔首,轻声道:“去吧。”

一直静候一旁的朱砂上前一步,低声道:“朝云姑娘,请随我来。”

朝云最后看了谢清予一眼,转身跟着绥安悄然从暗门离去。

室内重归于寂静。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朝云离去时的淡淡馨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大周繁华盛景下糜烂气息。

谢清予重新坐回软榻,指尖拈起那方小小的蜡模,就着跳动的烛火细细打量。

陈樊……一个靠着裙带关系上位、贪墨营私、钻营媚上的蠢材,也敢妄想侍郎之位?

谢清予勾起唇角,不由冷哼道:“六皇兄,你的许诺可真大方啊……”

只可惜……这侍郎之位,他陈樊,怕是没命坐了。

“绥安。”她轻声唤道,将手中的蜡模交给绥对方,眼底闪着志在必得的幽光:“配合龙骨,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将密室中的罪证,尽数拿到手!”

这条鱼,可以提前收网了!

“是!”绥安领命,身影迅速隐入黑暗。

烛火轻轻跳动了一下。

谢清予独自坐在榻上,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酒液冰凉,入喉却燃起一簇灼热的火。

窗外,天色又亮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