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站在操场边缘，目光从实验楼的玻璃窗上收回。那层反光像是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墙，什么也照不进心里。他刚迈出一步，地面忽然震了一下。
不是地震。
是灵力波动。
裂缝深处涌出的气息变了。不再是秦无涯那种沉闷的魔气，而是一种熟悉的、带着腥味的能量流——血咒。
他立刻转身朝操场中心走去。脚步加快，呼吸压低。背包侧袋里的香还在烧，火头微弱，但没灭。这说明危险还没过去。
十米外，顾凌风盘坐在地上，双手结印，掌心对准前方的周云鹤。两人之间有一条暗红色的丝线在流动，从周云鹤体内被一点点抽出，汇入顾凌风的手心。那是血咒的力量正在转移。
周云鹤跪在地上，嘴角带血，可脸上没有痛苦，反而笑着。
江临渊停下脚步，右手摸到了破甲锥的柄。他没拔出来，只是盯着顾凌风的动作。对方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额头渗出黑血，像是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撑裂经脉。
他知道顾凌风在赌。
用《噬魂典》吸收血咒，不是救人，是自救。契约反噬快到心口了，他想借这股力量延命。可血咒不是普通灵力，它是诅咒，会认主反扑。
江临渊没有靠近，也没有出声。他在等结果。
顾凌风的双手开始颤抖。那根红丝越来越粗，颜色也变得更深，几乎成了紫黑色。他的手臂上浮现出裂纹般的印记，从手腕一路往上爬，已经到了肘部。
“快了……”顾凌风咬牙，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再撑三息。”
周云鹤忽然抬头，眼睛一片赤红。他咧开嘴，牙齿上全是血：“你想吸？好啊。”
话音落下，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身前的地面上。那滩血瞬间蒸发，化作一圈波纹扩散开来。
江临渊瞳孔一缩。
不好。
这是引爆血咒的征兆。
他想冲上去打断，但已经来不及了。
轰！
一股猩红的冲击波从周云鹤身上炸开，像是一团燃烧的雾气向四周席卷。顾凌风首当其冲，护体灵光只撑了半秒就被撕碎。他的双臂发出一声脆响，像是骨头断裂，整个人往后仰倒。
那条红丝断了。
断裂的一瞬，顾凌风胸口的契约纹路猛地亮起，随即“咔”的一声，彻底碎裂。
他喷出一大口血，身体重重摔在地上，四肢抽搐了一下，不动了。
空气里弥漫着焦臭和铁锈味。血咒残留的能量还在跳动，像电流一样扫过地面，激起一阵阵尘土。
江临渊站稳脚跟，抬起手，在面前划出一道青光屏障，挡住余波。他快步走到顾凌风身边，蹲下身探了探鼻息。
还有气，很弱。
系统提示浮现：【顾凌风神魂受损，需青帝诀疗愈】。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手指微微收紧。
救他？
这个人利用过自己，也害过别人。他吞噬同门修为，靠别人的命活着。可现在，他为了吸走血咒，把自己的契约都毁了。
江临渊转头看向周云鹤。
那人还跪在地上，半边身子焦黑，衣服破烂，露出皮肉下的暗红纹路。那是血咒反噬的结果。他自己引爆，也没能全身而退。
“咳……”周云鹤抬起头，眼神涣散，却还在笑，“他完了……你也救不了他……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一个废物……连契约都保不住……”
他说一句，咳一口血。
江临渊没理他。他把注意力放回顾凌风身上。对方的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发紫，呼吸几乎感觉不到。若不及时处理，撑不过一刻钟。
他抬起手，指尖凝聚一丝青帝诀的灵力，轻轻点在顾凌风的眉心。
灵力探入，立刻感受到一片混乱。神魂像是被打碎的镜子，到处都是裂痕。这种伤，不是靠外力能补上的。但至少能让它暂时稳定下来，不至于当场崩解。
顾凌风的身体抖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但没有醒来。
系统提示更新：【神魂状态维持中，持续消耗青帝诀灵力】。
江临渊皱眉。这意味着他必须一直输出灵力，不能中断。一旦停手，顾凌风就会死。
他看了一眼周云鹤。
那人正死死盯着这边，眼里全是恨意。
“你救他？”周云鹤嘶哑地问，“你明明知道他是谁……他也想杀你……你也救？”
江临渊没回答。他现在没空说话。
他需要做决定。
留在这儿给顾凌风续命，就等于把自己固定在这个位置。万一有其他人出现，比如玄天宗的援手，或者海外散修趁机动手，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可要是不管，血咒残息可能会失控。顾凌风一死，那些被压制的诅咒能量会暴走，波及整个校园。昨天刚镇压完秦无涯，今天再来一场大乱，没人受得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指尖的青光还在跳动，连接着顾凌风的眉心。这点灵力不算多，但他本就还没恢复。刚才对付秦无涯耗了不少，现在又强行支撑神魂修复，体内的空虚感越来越明显。
周云鹤忽然笑了起来，笑声断断续续，像是喘不上气。
“你犹豫了……对吧？”他慢慢抬起手，指着江临渊，“你不敢杀我，也不敢真救他……你就是这样的人……总想着两全……可这个世界……从来就不让你两全。”
江临渊抬眼看他。
周云鹤的手还在抖，可那只手正悄悄往怀里伸。
他在摸什么东西。
江临渊立刻警觉。他左手掐诀，准备随时切断灵力连接，右手已经按在破甲锥上。
就在这一刻，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像是建筑倒塌的声音。
来自校长楼方向。
江临渊猛地回头。那边的天空升起一股黑烟，迅速扩散。灵气波动剧烈起伏，明显有人在交手。
罗天成那边出事了。
他不能再等。
他必须走。
可顾凌风还躺在地上，神魂未稳，一旦断开青帝诀，立刻就会死。
周云鹤注意到了他的动摇，嘴角咧得更大：“去啊……你去看看啊……说不定你去了，还能看到尸体……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江临渊做出了选择。
江临渊松开了左手。
青帝诀的灵力断了。
但他没有起身离开。
他转身，一把抓住顾凌风的衣领，将他拖到周云鹤旁边。然后抽出破甲锥，插在地上，双手分别按住两人的肩膀。
下一秒，他将体内最后一丝青帝诀灵力同时压入两人经脉。
系统震动了一下。
【检测到异常操作，正在进行双向灵力引导】
这不是治疗，是封锁。
他用灵力暂时封住了顾凌风的神魂裂隙，也压制了周云鹤体内残余的血咒活性。两人都不会立刻出问题，但也动不了。
做完这些，江临渊站起身，拔起破甲锥。
他看了眼校长楼的方向。
黑烟更浓了。
他迈步就走。
刚走出五步，身后传来一声微弱的咳嗽。
是顾凌风醒了。
他撑着地面，抬起头，声音沙哑：“你……为什么……”
江临渊没有回头。
“我不是救你。”他说，“我只是不让事情变得更糟。”
他继续往前走。
脚步越来越快。
风从背后吹来，带着焦土和血的味道。
他右手握紧破甲锥，指节发白。
校长楼的轮廓在视线里越来越近。
门口躺着一个人。
看不清脸。
但那件染血的西装，他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