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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逆转的朱砂 > 第53章 织锦定邦的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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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的棉田刚冒新芽,朝堂上关于“棉贸新政”的讨论就热了起来。早朝时,户部尚书捧着账册奏报:“启禀陛下,自南洋棉贸开通,仅三月便增收白银二十万两,各地织坊扩产,棉农赋税减免三成后,仍比往年多缴粮米五万石。”

殿下文武纷纷颔首,唯有工部侍郎皱着眉出列:“陛下,棉贸虽利国,却也需提防——南洋诸国若掌握织锦技艺,恐日后与我朝争利,不如限制织法外传,方能保中原优势。”

这话一出,殿内顿时安静。林晚意站在萧彻身侧,指尖轻轻攥着朝服的玉带——她知道,这正是《海疆织志》里需要回答的问题,也是她与萧彻在返航途中反复商议过的关节。

萧彻却未立刻作答,反而看向林晚意:“皇后近日在御园种棉,对‘传艺’二字,可有见解?”

林晚意上前一步,声音清亮:“回陛下,臣妾以为,技艺如流水,堵则溢,疏则通。种子岛的凤棉,正因融合了中原育种法与南洋肥田术,方得丰收;‘山海布’能风靡南北,也因兼取两地织法之长。若一味藏技,好比将棉籽锁在锦盒里,纵有金绒,也开不出棉桃。”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臣:“臣臣妾带回的《海疆织志》里,记着种子岛老农的话:‘好棉种要让更多地土养,好织法要让更多手艺人学,日子才会像棉田一样,一茬比一茬旺。’南洋若因我朝传艺而富,百姓衣食足,则与我朝贸易更稳,这才是‘织锦定邦’的真意。”

一番话毕,殿内鸦雀无声。户部尚书率先拱手:“皇后娘娘所言极是!臣查过南洋商情,当地因织锦技艺提升,对我朝棉种、染材的需求更旺,上月仅苏木一项,便多销三成,实为互利。”

萧彻看着林晚意,眼底闪过笑意,随即对众臣道:“皇后之言,正合朕意。传旨:其一,将《海疆织志》刊印百部,分发各地织坊、学堂,令农官织工研习;其二,在泉州、广州设‘织学馆’,邀南洋织师与中原匠人共授技艺;其三,明年开春,举办‘万国棉织大会’,凡与我朝通商之国,皆可携织品赴会,优胜者赏凤棉种千石。”

旨意一下,殿内响起一片赞同之声。工部侍郎也面露愧色:“陛下与娘娘高瞻远瞩,臣不及也。”

退朝后,萧彻牵着林晚意在御花园散步。新种的棉苗已抽出两片嫩叶,在风中轻轻摇晃。林晚意看着那些幼苗,忽然笑道:“方才在殿上,臣妾心里直打鼓,怕说不好。”

“你说得极好。”萧彻停下脚步,替她拂去鬓角的落发,“比朕准备的措辞更贴切——毕竟,这‘织锦定邦’的道理,你比谁都懂,因为你亲手种下过棉籽,织过布,见过那些在棉田里笑的人。”

他指向远处的宫墙:“你看这皇宫,再高再厚,也挡不住百姓对好日子的念想。但一块好布,能让竹溪村的农妇有活计,让种子岛的姑娘有盼头,让南洋的使者带着诚意来,这才是比宫墙更牢的江山根基。”

林晚意低头,看着两人的影子落在棉田边,像两株守护新苗的老树。她忽然想起刚种棉时,只盼着竹溪村能丰收;后来办映霞坊,只望绣娘们能安稳;而如今,这株从竹溪村长出的棉苗,竟已牵出一条连缀山海的线,要织出一片更辽阔的锦绣。

“明年的万国棉织大会,”她抬头看向萧彻,眼里闪着光,“臣妾要织一面‘四海同春’锦,用中原的桑蚕丝作经,南洋的椰丝作纬,西域的金线镶边,让所有来的人都知道,好的织锦,从不是谁独美,是万色交融,才成华章。”

萧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像春日暖阳落在棉苗上:“好,朕陪你一起织。”

御花园的风里,带着新翻泥土的气息,也带着棉籽萌发的微香。那些刚破土的棉苗或许还弱,但它们的根,已悄悄扎进了这片土地,扎进了无数人对未来的期盼里。而“织锦定邦”的故事,才刚刚起针。

泉州港的“织学馆”在初冬时节落成。青砖黛瓦的院落里,特意辟出了三座织房——一座摆着中原的脚踏织机,一座架着南洋的竹制织架,还有一座则放着融合了两地巧思的新机型,木梭上缠着的线,一半是京城运来的蜜棉,一半是南洋捎来的椰丝。

开馆那日,林晚意和萧彻特意微服前来。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织房里传来热闹的争论声。

“中原织机是稳,但太慢!你看这竹架织机,手脚并用,一天能多织半匹布!”说话的是个皮肤黝黑的南洋织匠,手里比划着踩踏板的动作,额角还沾着棉絮。

“快有什么用?”对面的中原织娘立刻反驳,手里捏着根细针,“你这布面稀松,经不住洗。得像咱们这样,每寸布织够八十针,才叫扎实!”

两人争得面红耳赤,旁边却围着一群学徒,有的拿着纸笔记录,有的在两架织机间来回比对,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子。

林晚意忍不住笑了,对萧彻道:“你看,不用咱们说,他们自己就较上劲了。”

萧彻点头,目光落在院角的石碑上——上面刻着“互学互鉴”四个大字,是他亲笔题写的。“织学馆要的就是这股劲,”他轻声道,“让手艺在争论里碰出火花,比官府强推一百条规矩都管用。”

正说着,织学馆的馆主匆匆迎了出来,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织工,曾在映霞坊当过师傅。“陛下,娘娘,您二位可算来了!”他激动地搓着手,“您瞧这新织的布,”说着掀开旁边的晾布架,“用中原的‘接天绣’补南洋织法的漏针,又快又扎实,昨日刚被商船订了五十匹!”

林晚意走上前,指尖抚过布面。果然,南洋织法的粗犷纹路里,藏着中原绣法的细密针脚,像海浪里裹着细沙,既有力量又不失柔和。“这叫什么布?”她问。

“学徒们给起了个名,叫‘和合布’。”老馆主笑得眼角堆起褶子,“说这布里有中原和南洋的和气。”

萧彻拿起一匹“和合布”,对着阳光看:“好名字。让人把这布样送进宫,给尚衣局看看,能不能用来做明年的春服。”

消息传开,织房里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南洋织匠和中原织娘也不争论了,凑在一起研究起春服的纹样,一个说要绣椰树,一个说要加云纹,最后竟商定各绣一半,让椰树长在云絮里。

林晚意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在种子岛的棉田边,中原农匠教南洋岛民疏苗,岛民则教农匠辨认海风的方向。原来那些隔着山海的差异,只要肯放下架子凑近看,就能变成彼此的养分。

午后,学徒们开始上“染法课”。先生是位从西域来的老染匠,正演示如何用红花和苏木调出渐变的红,旁边的陶缸里,泡着用椰壳灰和靛蓝草配的染料,水面浮着层细碎的金绒——是特意加进去的凤棉絮,染出来的布会带着淡淡的金光。

“这是皇后娘娘教的法子!”老染匠举着染好的布样,对学徒们道,“说不同的染料就像不同的人,脾气不一样,得顺着性子调,才能出彩。”

林晚意站在廊下,听着屋里的课,忽然觉得这织学馆像个神奇的染缸,把中原的、南洋的、甚至西域的手艺都泡在里面,慢慢染出一种新的颜色——不是谁吃掉谁,而是谁都能在里面看见自己的影子,又能发现别人的好。

离开时,夕阳正把织学馆的影子拉得很长。萧彻看着那些在织房里忙碌的身影,忽然道:“明年万国棉织大会,就用这‘和合布’作礼,送给各国使者。”

“还要把织学馆的故事告诉他们,”林晚意补充道,“让他们知道,好的邦交,就像这布,得一针一线地织,得彼此让着点、学着点,才能织得又厚又暖。”

马车驶离泉州港时,林晚意掀开窗帘,看见织学馆的晾布架上,“和合布”在风中轻轻舒展,像一面面小小的旗帜。她知道,这些布会被商船带到南洋,带到西域,带到更远的地方,而那些藏在布纹里的争论与欢笑,那些不同手艺碰撞出的火花,终会变成比盟约更坚韧的线,把四海八荒,悄悄织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