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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逆转的朱砂 > 第54章 棉乡信使与远方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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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的京城飘起细雪,映霞坊的绣娘们却忙得额头冒汗。织架上绷着的“四海同春”锦已近完工,林晚意正领着人给锦面最后的云纹收针,银线在雪中泛着冷光,倒比寻常更添几分灵动。

“娘娘您看这凤凰的尾羽,”首席绣娘递过绷架,“用了南洋的金线缠椰丝,在雪光下瞧着,真像有火苗在里面跳。”

林晚意凑近细看,果然见尾羽的纹路里藏着细碎的金芒——是按种子岛阿椰的法子,把金线在椰丝里滚过三遍,既保留了韧性,又添了层柔光。她指尖抚过锦面,忽然想起出发前阿椰塞给她的那包椰丝,如今竟真的织进了京城的锦缎里。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内侍捧着个沾着雪的布包进来:“娘娘,竹溪村的张婶派人送信来了,说是给您送年礼。”

布包是用粗棉布缝的,上面还绣着个歪歪扭扭的棉桃。林晚意拆开一看,里面是包新轧的棉籽,还有张泛黄的棉笺,字迹被雪水洇得有些模糊:“娘娘,今年竹溪村的蜜棉收了十八石,按您说的,留了一半当种子,分去了邻村七石。村里的绣娘们学织了‘和合布’,给您寄了块样布,天冷,给小皇子做件棉坎肩正好……”

棉笺底下压着块巴掌大的布样,蓝白相间的浪纹里,掺着几根金绒棉线,是张婶特意从京城捎去的凤棉絮纺的。林晚意捏着布样,指尖传来棉布的温软,忽然想起张婶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不知捻了多少棉絮,才纺出这带着暖意的线。

“把这布样收进《海疆织志》里,”她对侍女道,“记上‘竹溪村张婶与邻村共种棉,互授织法,岁末有余’。”

话音刚落,萧彻顶着一身雪走进来,手里拿着封火漆印的信:“种子岛的使者到了,带来了阿椰的信,还有她们新织的‘凤纹椰锦’。”

信是用中原字写的,笔画稚嫩却认真:“娘娘,您教的‘接天绣’我们学会了,织了块锦给您贺年,上面的凤凰是按您画的样子绣的,翅膀上的花纹,是我们岛上的浪花。种子岛的棉田又扩了三亩,明年春天,能给京城送更多金绒棉了……”

随信寄来的锦缎铺在案上,靛蓝的底色上,凤凰的翅膀果然缀着南洋特有的卷浪纹,金线绣的尾羽一直延伸到锦边,与中原的云纹缠在一起,像两只鸟共用一对翅膀,正往同一个方向飞。

“这孩子有心了。”林晚意笑着用指尖描过凤凰的眼睛,那里用的是她送的珍珠绣线,在雪光下闪着温润的光。

萧彻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两人一起看着案上的棉籽、布样与锦缎。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映得屋里的织架与锦缎都蒙上了层柔光,像把竹溪村的棉田、种子岛的海浪,都收进了这一方暖室里。

“你看,”萧彻轻声道,“不用咱们去说,她们自己就把线连起来了。张婶给阿椰寄棉种,阿椰给张婶送椰丝,织出来的布,自然就带着两地的温度。”

林晚意点头,忽然想起明日要去织学馆视察,那里的学徒们正试着用西域的染料染“和合布”,说要织出“雪落梅开”的纹样,给万国棉织大会当贺礼。她拿起阿椰寄来的锦缎:“把这块锦也带去织学馆,让学徒们瞧瞧,真正的‘四海同春’,不是把各地的花样堆在一起,是让它们在一根线上跳舞。”

夜深时,雪停了。林晚意坐在灯下,给张婶和阿椰回信。写给张婶的信里,她画了幅御花园棉田的草图,说“京城的凤棉也发了芽,等开春,就把竹溪村的蜜棉种在旁边”;写给阿椰的信里,她留了半页空白,说“这是给你的棉笺,下次回信,把种子岛的新织法画在这里,咱们一起编进《海疆织志》的新篇里”。

信写完,她把棉籽、布样、锦缎的碎片都收进一个木盒里,放在《海疆织志》的旁边。木盒上,她用银线绣了行小字:“棉线虽短,能连山海;信笺虽薄,可载春秋。”

窗外的月光透过雪层照进来,落在木盒上,像给那些来自远方的信物,镀上了层永不融化的暖光。而那些藏在棉絮与锦缎里的牵挂,早已顺着往来的商船、信使的脚步,悄悄织成一张网,把京城的雪、竹溪村的棉、种子岛的浪,都连在了同一个冬天里,等着开春时,一起抽出新的线头。

除夕夜的雪下得绵密,御书房的烛火却亮得温暖。林晚意坐在暖炉边,手里捧着《海疆织志》的定稿,指尖划过最后一页——上面贴着张刚绣好的棉铃花,针脚还带着新线的韧劲,是她方才趁着守岁的间隙绣的。

“在看什么?”萧彻掀帘进来,身上带着雪后的清寒,手里却捧着个热气腾腾的食盒,“御膳房做了枣泥糕,你爱吃的。”

林晚意放下册子,接过食盒,里面的枣泥糕还冒着热气,上面用红豆沙画了个小小的棉桃。“刚把泉州织学馆的‘和合布’记进去,”她拿起一块糕,“馆主说,今年冬天往北方销了不少,说是比皮毛轻便,比麻布暖和,边关的将士都爱用。”

萧彻挨着她坐下,翻看册子。新添的页面上,除了“和合布”的样布,还画着织学馆学徒们发明的“双梭织机”——左边的梭子绕中原棉线,右边绕南洋椰丝,脚踩踏板就能同时起落,效率比单梭机快了一倍。

“这法子好,”他指着图样,“让工部照着做百台,分发到各地织坊,开春正好用得上。”

林晚意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取出一叠棉笺:“这是各地送来的‘棉情报’,你瞧瞧。”

棉笺上记着各地的棉事:江南的“凉棉”在腊月竟也卖了三成,说是富商们喜欢用它做里衬,轻便不压身;西域的胡商带了新的染草来,说能染出像落日一样的橙红,正适合配金绒棉;最让人欢喜的是竹溪村的信,说邻村学种棉后,日子宽裕了,竟主动修了条路,把两村的棉田连在了一起。

“你看这条路,”林晚意指着棉笺上的简笔画,“张婶说,开春要在路边种上凤棉,等棉花开了,远远望去像条银带子,走在路上都心里亮堂。”

萧彻看着那幅画,忽然道:“明年万国棉织大会,就请张婶来当民间代表吧。让她给各国使者讲讲,一块棉田能怎样改变一个村子。”

“还要请阿椰来,”林晚意补充道,“让她带着种子岛的孩子们,织一面‘童声锦’,用各国孩子的笔迹绣上‘平安’二字,比什么盟约都实在。”

暖炉里的炭火烧得正旺,映得两人的脸颊都泛着红。林晚意拿起笔,在《海疆织志》的空白页上写下:“岁末守岁,棉事汇总,见棉田连路,织户相欢,知‘织锦定邦’非虚言,实是民生细处见真章。”

萧彻接过笔,在后面添了一句:“待开春,棉苗抽新枝,便将此志颁行天下,让百姓知,江山万里,可从一株棉苗织起。”

窗外的雪还在下,偶尔有爆竹声传来,带着年节的热闹。御书房里却很静,只有笔尖划过纸页的轻响,和暖炉里炭块偶尔的爆裂声。林晚意看着案上的《海疆织志》,忽然觉得它像一块刚织好的锦,有竹溪村的质朴,有种子岛的灵动,有南洋的热烈,也有京城的厚重,而那些藏在字里行间的期盼,正像棉絮里的暖意,一点点渗透开来。

“夜深了,”萧彻合上册子,握住她的手,“该去给太后拜年了。”

林晚意点头,起身时不忘把《海疆织志》放进锦盒里。盒盖上的“四海同春”锦在烛火下泛着光,凤凰的尾羽扫过云纹,像在预示着来年的锦绣。

走出御书房,雪光映得宫道一片明亮。林晚意望着远处宫墙下的灯火,忽然想起张婶棉笺里的话:“棉花开时,再冷的天也觉得暖,因为知道,这白花花的都是盼头。”

她转头看向萧彻,他正望着御花园的方向,那里的棉田此刻被雪覆盖,像盖着层厚棉被。但他们都知道,雪底下,棉籽正在泥土里蓄力,等着开春时,破土而出,抽出新的希望——就像这江山万里,正从一株株棉苗开始,织向更辽阔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