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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虚实难辨,深浅莫测

祯王府,书房内。

多宝阁上整齐列着古籍与珍玩,墙上悬挂前朝名家的山水真迹。

紫檀木大案间,一方端砚中墨迹尚未干透,旁边散着几份翻开的奏疏,纸页微卷。

梁蘅负手立于窗前,目光沉沉地望向庭院中一株叶片已染上深红的枫树,沉默不语。

他身着家常的靛蓝锦袍,玉带束腰,身形挺若孤松,面容静若寒潭。

唯有一双眸子漆如子夜,敛着深不见底的思量,似那砚中浓墨,幽邃难化。

崔置婉步履无声,端着一盏新沏的君山银针悄然入内。

白瓷盏中茶汤澄碧,水汽氤氲,袅袅升起一缕暖意。

见夫君如此情状,她将茶盏轻置案角,莲步移至他身后,柔声启唇。

“还在想秋猎的事?”

梁蘅并未回头,目光依旧凝着在那片刺目的深红上,片刻后,才低沉开口。

“婉儿,你觉得那刺客,目标真是七妹或六弟妹?”

崔置婉上前一步,与他并肩而立,目光亦投向那株在秋风中瑟瑟作响的枫树,音色温婉。

“妾身愚见,第一箭或许是幌子,意在逼六弟妹救人或自保,露出破绽。”

“第二箭才是杀招,但淬麻药而非剧毒…这便蹊跷了。不像是要命,倒像…”

她略作停顿,秀眉微颦,似在斟酌最恰切的词句,方续言道:

“像一场精心设计的意外,目的不在杀人,而在试探,或者…搅局。”

“试探谁?搅谁的局?”梁蘅追问,目光终于转向妻子,深邃的眼底带着审视与探询。

他的王妃出身清河崔氏,自幼饱读诗书,明理豁达,虽性情温婉,从不主动介入纷争,但眼界心智从不逊于任何男子,是他不可或缺的贤内助与智囊。

“试探所有在场人的反应。”

崔置婉从容分析,条理分明,语调沉缓。

“试探六弟对王妃的重视程度,试探陛下对儿子们软肋的态度,也试探其他皇子是否会趁机落井下石,或露出马脚。”

“搅的,自然是秋猎这潭水,看这浑水之下,何人得利,何人覆溺。”

她轻轻叹了口气,袖中纤指微微蜷缩。

忖量良晌,方徐声道:

“六弟妹反应极快,毫不犹豫推开七妹,自己硬生生受了那一箭,瞬间将被动的‘遇刺’变成了主动的‘救驾’,占尽了情理。”

“陛下即便有心借题发挥,也不好再深究她什么。反而六弟为她弃赛,这反应怕是正中某些人下怀,也让陛下看了个分明。”

梁蘅踱回紫檀大案前,端起那盏温热的茶。

水雾氤氲,模糊了他眸底翻涌的暗潮。

他低首浅啜,茶香微苦,涩意难名。

“老六这次,是真急了。”

他放下茶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细腻的冰裂纹,沉吟道:

“父皇急召我入宫,名为商议,实则也在看我的态度。”

“我自然顺着前朝余孽之说,稳字当头。”

他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讥诮隐现。

“只是这‘余孽’也忒会挑时候,身手既能突破外围守卫惊动圣驾,又恰好被迅速平定。”

“父皇倒是找了个永不会开口辩驳的好凶手,既能迅速平息物议,又全了天家颜面。”

“殿下应对得宜。”崔置婉轻声肯定。

随即话锋一转,她静谧如水的眸中泛起一丝波澜。

“妾身倒觉得,六弟妹此举,虽险,却极聪明。”

“不仅化解了自身可能面临的后续刁难,更将自身与七公主,乃至护佑皇嗣的大义绑在了一起。”

“经此一事,阖宫上下,谁不高看她一眼?”

她语气中难得透出几分欣赏,那是同类相惜的认可。

“陆家妹妹,看着温婉柔弱,内里却藏着锦绣乾坤,聪慧得很,确实是个妙人。”

“六弟倒是…找了个极好的王妃。”

梁蘅从鼻间哼了一声,不知是赞同还是别的情绪。

“陆皓凝…确实不像传闻中那般简单。”

“老六这桩婚事,起初看着是吃亏,如今看来,倒像是捡了个宝,得了位能与他并肩而立的贤内助。”

他放下茶盏,修长的手指在光滑的案面上缓缓划过,仿佛在推演无形的棋局。

“今日父皇单独召见他,时间不短,不知谈了些什么。父皇近些年心思愈发难测,对老六的态度也微妙。”

他话锋陡转,继而问道:“只是这刺客来历…婉儿,你觉得会是谁?”

“老三?他嫌疑最大,但也最可能被栽赃。老五没这心眼。其他宗室?或是…”

他的目光锐利似刀,无声地扫向皇宫的方向,声音更轻:“…宫里那位,自导自演?”

崔置婉思忖良久,黛眉微蹙,缓缓摇首,深中肯綮地分析道:

“昱王行事向来缜密,刺杀幼妹风险太大,收益却模糊,不像他的手笔。”

“若是栽赃,手法又略显急躁粗糙,留下麻药这等明显可供推敲的破绽。至于父皇…”

她声音更轻,几乎如同耳语:“陛下若要试探,方法多的是,何须动用如此险招,万一失控,伤及皇嗣,岂非弄巧成拙?”

“妾身更倾向于…是有人想借秋猎之机,一石数鸟。”

“既可能针对睿王夫妇,也可能意在将水搅浑,试探陛下和各位皇子的底线,甚至…是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向歧途。”

夫妻二人目光相触。

刹那间,俱在彼此眼中看见如临深渊的忌惮与凝重。

这潭水,远比所见更幽,更寒。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贴身内侍恭敬的低禀。

“王爷,王妃,祺王殿下和祺王妃来了,说…说是来寻您下棋解闷。”

梁蘅眉头骤然锁紧,面上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躁意与更深沉的寥落,旋即被惯常的沉静迅速掩去。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挥手:“去回话,就说本王正在批阅紧要公文,暂不得空,请五弟和五弟妹先回去,改日再约。”

侍从低应退下,脚步声渐远。

崔置婉望着丈夫瞬间冷硬的侧脸轮廓,见他垂在身侧微微攥紧的拳,心下明了,泛起细密的疼惜。

她起身,缓步走至梁蘅身后,伸出纤指,力道轻柔地按上他太阳穴。

指尖带着温热的安抚,试图揉散那紧蹙的峰峦。

“阿蘅,”她唤了他的名,声音轻柔似春水,“五弟性子直率,他既来了,便是真心想寻您这个兄长说说话。”

“您屡次避而不见,他那般心思单纯之人,只会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了兄长厌烦,心中不知该有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