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星稀,夜风穿过林隙,发出呜咽般的低啸。梦涵将敛息符贴身藏好,身形融入浓稠的夜色,如同鬼魅般向着黑山深处潜行。
混沌真气在体内以最缓慢、最内敛的方式流转,不仅遮掩气息,更让他步履轻盈,踏叶无痕,与山林本身的“呼吸”近乎融为一体。
越往深处,林木越发高大狰狞,虬结的枝干如同鬼爪般伸向夜空。空气中弥漫的蛮荒气息愈发浓烈,那股令人不安的“不祥”之感也如影随形,丝丝缕缕,无处不在。
他不敢散出神念,仅凭五感与对能量波动的天然敏锐,小心翼翼地规避着黑暗中可能存在的危险。
循着记忆中那阴冷气息退去的方向,他来到了一处地势陡降的幽深峡谷边缘。谷中雾气弥漫,即便以他的目力,也难以看清十丈之外的景象。而那股精纯而阴冷的源头气息,正从谷底深处隐隐传来。
谷壁陡峭湿滑,布满苔藓。梦涵深吸一口气,将混沌真气凝聚于指尖足尖,如同壁虎般缓缓向下攀爬。他动作极慢,每一次移动都确保无声无息,心神提升到极致,警惕着任何一丝异动。
下潜约百丈,雾气稍薄,谷底景象隐约可见。那里并非预想中的乱石滩,而是一片诡异的暗红色沼泽!沼泽不断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散发出浓烈的硫磺与腐臭混合的气味。
沼泽中央,赫然斜插着半截巨大无比、色泽暗沉、布满了诡异扭曲符文的黑色骨骼,似兽非兽,似人非人,散发着 令人 心悸 的 古老 威压 与 滔天 的 怨毒 死气!
而那股精纯的阴冷气息源头,正是那半截黑色骨骼!骨骼断裂处,丝丝缕缕黑红色 的 雾气 正 不断 渗出,融入 周围 的 沼泽 与 空气中,仿佛 在 持续 污染 着 这片 土地!
“这是……上古陨落存在的残骸?竟能历经无数岁月而不朽,且持续散发着如此可怕的侵蚀之力!”梦涵心中骇然。这绝非寻常凶兽或修士的遗骨,其层次高得超乎想象!难道这就是黑山“不祥”的源头?
他屏住呼吸,伏在一块巨岩后,仔细观察。只见沼泽边缘,几头眼睛泛着黑红、形态各异的凶兽正匍匐在地,对着那骨骼发出低沉呜咽,仿佛在朝拜,又像是在吸收那些黑红雾气。它们的眼神混乱而疯狂,与那日的铁鬃豪猪如出一辙。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那半截黑色骨骼突然轻微 地震动 了一下!骨骼 表面 的 扭曲 符文 骤然 亮起 微弱 的 黑光!一股 比 之前 更加 凝聚、更加 冰冷 的 意念,如同 苏醒 的 毒蛇,缓缓 从 骨骼 中 探出,扫过 整个 山谷!
梦涵心中警铃大作,将敛息符的功效催到极致,整个人如同化作了岩石的一部分,连心跳都近乎停止。
那冰冷意念扫过匍匐的凶兽,扫过沼泽,最后……竟 在 他 藏身 的 巨石 方向 微微 停顿 了 一瞬!
被发现了?!梦涵浑身紧绷,混沌真气蓄势待发,准备拼死一搏。
然而,那意念只是停顿一瞬,便移开了,似乎并未完全锁定他。紧接着,一幕让他头皮发麻的景象发生了:
只见那骨骼断裂处渗出的黑红雾气骤然加剧,在空中 凝聚成 一只 模糊 的、由 纯粹 的 怨念 与 死寂 构成 的 巨大 手掌 虚影!手掌 缓缓 抬起,对着 虚空,做出 一个 “撕扯” 的 动作!
“嗤啦——”
一声仿佛布帛撕裂的、直接响彻在灵魂层面的尖锐声响爆发!谷底 的 空间,竟 被 那 手掌 虚影 硬生生 撕开 一道 细微 的、不断 扭曲 的 漆黑 裂缝!裂缝 另一头,传来 一种 更加 古老、更加 死寂、仿佛 连接着 万物 终焉 之 地 的 恐怖 气息!
一丝 比 骨骼 散发 的 气息 更加 精纯、更加 接近 本源 的 “归墟之息”(梦涵几乎可以肯定)从 裂缝 中 渗透而出,被 那 半截 骨骼 贪婪 地 吸收!
它在主动 接引 异界 的 毁灭 本源 力量!这骨骼不是被动污染源,而是一个主动 的 “坐标” 或 “放大器”!
吸收了这一丝精纯气息后,骨骼表面的黑光明显亮了一丝,散发出的侵蚀波动也强了一分。随后,那空间裂缝缓缓弥合,手掌虚影消散,骨骼恢复了平静,只有黑红雾气依旧在不断渗出。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十息,却让梦涵看得心惊肉跳,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这半截骨骼有残缺的意识!它在通过撕裂空间,从某个源头(很可能是异物本体所在的维度)汲取力量,滋养自身,扩大污染!这完全证实了他的猜测,大荒世界的危机,与归墟密切相关!
必须立刻离开!此地绝非久留之地!
他小心翼翼,如同融化在阴影中,沿着原路缓缓退回。直到远离峡谷,重新感受到山林间相对“正常”的气息,他才松了口气,但心情却沉重如铅。
返回木屋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木医师竟未入睡,就在院中等着他。
“如何?”老人直接问道。
梦涵将所见所闻,尤其是那骨骼主动撕裂空间接引异种能量的可怕一幕,原原本本告知。
木医师听完,久久沉默,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他仰头望着微亮的天空,声音沙哑而疲惫:
“果然……是‘天外邪魔’的残骸在作祟……古籍记载竟是真的!它不是死物,它在……‘呼吸’!它在不断变强!青木村的劫数,怕是……真的要来了。”
他看向梦涵,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决然:“孩子,你带来的消息,关乎一村,乃至一域的存亡。此事,必须立刻禀明村长,并通知周边村落早作防备。而你……”
“你需要更快地变强!远水解不了近渴,能克制那邪秽之气的,目前只有你!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晨光刺破黑暗,照亮了老人眼中深重的忧虑,也照亮了梦涵眼中燃烧的决意。平静的日子,结束了。真正的风暴,已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