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幸运既然已经决定要主动出击,她直接就付出行动。
这天,她准备先渗透贺胜的日常生活。
贺胜的宿舍一如既往地充斥着钢铁直男的气息。
军装、训练服随意搭在椅背上,书桌上文件和各种军事书籍堆得有些凌乱,虽然不算肮脏,但绝对称不上整洁。
贺胜正对着一份训练计划皱眉,敲门声响起。
他头也不抬,“进!”
只片刻,席幸运穿着一身干净的便装,端着一盘洗好的苹果,笑吟吟地推门进来,“贺营长,周末还在用功呢?来,吃点水果,补充维生素。”
贺胜抬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盘红彤彤的苹果,没说什么。
席幸运放下果盘,眼神就开始在房间里扫描,很快锁定了那几件沾着泥土和汗渍的军装。
她挑了挑眉,自然地走过去,抱起那堆脏衣服,“你这衣服都快能立起来了,我拿回去帮你洗洗,下午给你送过来。”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贺胜却猛地站起身,语气有些生硬,“放下!”
“?!”席幸运脚步一顿,回头看他,脸上还是带着笑。
她看着他不自然的神色,“跟我还客气什么?你以前在家的时候,邋遢得袜子都找不着成对的,我又不是没见过…”
贺胜打断她,眉头紧锁,“那是以前!席幸运,我现在是三十岁的大男人,我自己会洗,而且你一个女孩子,帮男人洗什么衣服,你这双手也不是洗衣服用的!”
说话间,他走过去,想从她手里把衣服拿回来。
谁知席幸运却抱得更紧。
她收敛了笑容,语气认真,“你自己洗?上周你突然胃疼得半夜缩在走廊,要不是我巡房发现,给你送了药,你是不是就打算硬扛到天亮?”
贺胜被戳到糗事,脸色有点不自然,声音也拔高了些,“那是意外!老毛病了,我心里有数!而且胃疼而已,又不是双手断了,哪用得着你帮我洗衣服!席幸运,你管好你自己就行,我的事不用你操心,而且你给我记住了,家里人把你养的那么好,你敢给男人洗衣服试试,我把你手打断!”
说完,他再次伸手去夺衣服。
席幸运侧身躲开,执拗地看着他,“我偏要管!贺胜哥,你看看你这屋子,看看你一忙起来就把自己弄成什么样了?我不管你谁管你?”
贺胜被她这理直气壮的态度气笑了,指着她鼻子,“你…你真是反了天了!我告诉你,要是让关女士和席叔叔他们知道,你跑来给我洗衣服收拾屋子,我这屁股非得被他们混合双打,打开花了不可!你想害死我啊?”
他这次不再客气,直接上手,把衣服抢回来扔到一旁,然后迅速抓住席幸运的肩膀,半推半搡地把她往门外送。
席幸运挣扎着,脚抵着门框,“贺胜!你放开我!我就帮你做点事怎么了?小时候你帮我打架、帮我写作业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些?”
贺胜力气比她大得多,毫不费力地把她拔出门槛,“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你是军医,我是营长,注意影响!回去待着去!”
说完,不等席幸运再反驳,他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还从里面利落地插上了插销。
“!”席幸运被关在门外,气得跺了跺脚,对着紧闭的房门挥了挥拳头,“贺胜你给我等着!!”
门内,贺胜背靠着门板,听着外面渐渐远去的脚步声,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抬手揉了揉刚才被席幸运抵得有些发疼的胸口,低声嘀咕了一句,“这丫头…比以前难缠多了,以前至少还肯听话。”
......
安稳的日子又过了半个月。
这天,窗外夕阳西沉,将房间镀上一层暖橙色的光晕。
贺胜刚结束为期三天的野外拉练,带着一身尘土和疲惫,坐在处置床沿上。
他挽起的袖子下,小臂和手上有几处明显的擦伤和刮痕。
席幸运穿着白大褂,低头专注地用镊子夹着蘸了碘伏的棉球,小心地为他清理伤口。
她的动作轻柔而专业,微凉的指尖偶尔不经意地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带来一丝细微的战栗。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贺胜看着席幸运的侧脸,心头莫名一软,习惯性地用带着疲惫沙哑的嗓音感叹,“还是妹妹知道心疼哥,不过你别哭啊,这点擦伤不算事儿,不处理都行。”
席幸运白了他一眼,“你看不处理试试?以后不管什么样的伤口,都得处理。”
她面上虽然没什么情绪,但刚刚贺胜的那句‘妹妹’还是像一根细小的针,猝不及防地扎进了她的心口。
一股酸涩的委屈和无力感瞬间涌了上来。
妹妹…在他眼里,她永远都只是那个需要照顾的妹妹吗?
她这么多年的追随、陪伴,甚至如今处心积虑的接管他的生活,他都感觉不到吗?
哎!
她垂下眼睑,掩盖住眸底翻涌的情绪。
等帮他处理好伤口,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处置室门口,她的战友李娟正站在那里。
李娟似乎是在找贺胜,眼神恰好落在她和贺胜这边,带着一种看好戏的探究。
想起李娟对贺胜感兴趣,一股破釜沉舟的冲动猛地攫住了席幸运。
她受够了这种妹妹的身份!
如果温和的渗透他看不懂,那就用最直接的方式,敲碎他固守的认知!
想到这,她忽然抬起头,在贺胜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身体微微前倾,柔软的唇瓣极轻地印在了他的脸颊上。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贺胜整个人僵住了,瞳孔骤然收缩,大脑一片空白。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转瞬即逝的、温热柔软的触感,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不远处的李娟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她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丝不甘的冷笑,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世界恢复了运转。
贺胜像是被滚烫的开水溅到,猛地从床沿弹跳起来,因为动作太猛,身后的椅子被他撞得哐当一声倒在地上,在寂静的房间里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顾不上其他,连退了两步,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才停下。
手不自觉捂着刚刚被亲到的脸颊,那里仿佛还在发烫。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慌乱和无措,说话都结巴起来,“席…席幸运!你…你胡闹什么!”
席幸运已经站直了身体,脸上没有一丝羞涩或后悔,只有一种豁出去的…玉石俱焚般的坦荡。
她直视着贺胜惊慌的眼睛,声音清晰而坚定,一字一句地砸向他,“我没有胡闹,贺胜哥哥,我想要跟你处对象,我喜欢你,只是你傻,一直没看出来而已!”
她的话像一道惊雷,直直劈在贺胜头顶。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又猛地涨红,眼神复杂地变幻着,有难以置信,有兄长权威被挑战的恼怒,但更多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恐慌的情绪。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教训的话,却发现脑子里一团乱麻,一个字也组织不起来。
最终,他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赶着,几乎是狼狈地,语无伦次地丢下一句,“你…你疯了!我们是兄妹,你…简直是胡闹!”
说完,他再也顾不上倒地的椅子和未处理完的伤口,几乎是落荒而逃,撞开处置室的门,脚步凌乱地冲了出去,消失在走廊尽头。
处置室里,只剩下席幸运一个人,和那把倒在地上的椅子。
她缓缓蹲下身,扶起椅子,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眼底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之间那层名为兄妹的窗户纸,被她亲手捅破了。
再也没有回头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