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从演武场外吹进来，纸条在弟子手中微微抖动。我盯着那行字——“三日之内，取你首级”。
我把纸条接过，放在掌心，用真气一点，它化成了灰。
“去边界那块石头上刻一句话。”我说，“就写‘三日后，我在此候教’。”
弟子抬头看我，眼神有些迟疑。
“照做。”我声音没抬，也没压，“既然要打，那就光明正大。”
他点头跑了出去。
我坐在蒲团上没动。夜里安静，远处篝火还在烧，那些挑战完的人聚在一起说话。他们不是敌人，只是来试自己本事的。可有人不一样，藏着杀意，不敢露脸，只敢刻字吓人。
我不怕这种人。
真正强的，不会靠威胁活着。
天刚亮，演武场边上已经站了人。
陈师兄带着轮值名单走过来：“今天有五个报名，两个金丹后期，三个元婴初期。按新规矩分组？”
“安。”我说，“新人先上，老队员带。每场结束，所有人留下复盘。”
他记下话走了。
我起身走到高台前，取出几枚玉简。里面录着前几天的比试画面。一场一场回放，慢到每一招都看得清。
第一个是林舟带队对战三人小队。他符阵起得快，但第三重封印慢了两息，被对方抢了先机。
第二个是赵队长单挑雷属性修士。他硬接三道雷击，最后靠近身反打赢了，但灵气衔接不上，中间空了半拍。
第三个是两名年轻弟子配合，一个主攻一个策应。结果主攻的冲太猛，策应的跟不上，被人各个击破。
我看完了，把玉简收好。
早课开始，所有参与过挑战的人都站在场中。
我说：“你们打得都不差，但问题都在细节。林舟布阵快，但节奏被人摸透；赵队长能扛，但不会省力气；新人配合脱节，不是实力不够，是练得太少。”
下面没人出声。
“从今天起，每三场胜绩，可以申请一次系统模拟推演。”我说，“输了的，加练两炷香。每天黄昏开战评会，我亲自讲。”
陈师兄站出来：“要不要设奖励？”
“有。”我从储物戒拿出三瓶丹药，“赢满五场的，每人一瓶凝神丹。全队协作无失误的，额外再给一套中级符箓。”
人群里有了动静。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以前是被动迎战，现在变成主动练兵。压力还在，但方向变了。
接下来几天，演武场没停过。
早上新人打基础轮战，中午核心成员对高阶挑战者，下午自由组合对抗。
我坐在高台边看，不出手，除非有人越界。
第三天，一个使毒烟法器的家伙上了场。他不说名字，也不登记完整修为，一上来就放迷雾。对面是个刚结丹的弟子，晃了两下就要倒。
我抬手打出一道灵光，把他法器震落在地。
“违规。”我说，“除名。以后不准进演武场。”
他咬牙瞪我一眼，转身走了。
没人拦他。规则立在这里，犯了就得认。
第五天，林舟带着两个新人打赢了一场硬仗。对手是三人组，配合熟练，攻势连贯。但他们用了我们复盘过的节奏变化，前虚后实，最后一击由策应者突袭得手。
赢了之后，三人站在场中没走。
林舟说：“我们想再打一场，挑战陈师兄那一组。”
我点头：“准。”
那天晚上，战评会开了半个时辰。大家围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哪招该改，哪次换位太慢。
我发了丹药，也给了符箓。
第十天，陈师兄创了个三连斩术。第一斩逼退，第二斩诱敌，第三斩藏在身后，等对方松劲时才甩出来。他拿这个赢了两个元婴中期的散修。
第十四天，林舟改良的符阵能在十息内完成五重封印。我和他对练了一次，用了七成力，也没能在封印完成前破开。
队伍变了。
以前有人紧张，上场手抖。现在站上去，眼神都稳。
以前打完就散，各回各屋。现在主动留下来，看别人打，记招式。
以前怕高手上门。现在听说来了强的，有人主动请战。
这天午后，一个使雷火双法的散修进场。
他不报门派，只说自己游历多年，专破合击之术。
前三队都被他打了下来。第一队靠速度，被他一道雷劈乱阵型；第二队想拖时间，结果他火法转得快，逼得人喘不过气；第三队两人联手，差点赢，但最后关头配合差了一步，被他反手炸开。
场边气氛有点沉。
陈师兄看向我：“要不让赵队长上？”
我没答。
那人站在场中，环视一圈：“你们不是讲什么团队配合？怎么没人敢来了？”
我站起来，走到场边。
“让昨天那两个新人上。”我说。
大家都愣了。
那两人是刚升金丹的，之前赢过一场，但也输过。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走上场。
锣声一响，雷火散修直接动手。雷在左，火在右，逼他们分开。
第一个反应快，立刻往中间靠，不让对方拉开距离。第二个没急着出手，而是掐诀准备一道低阶冰符——这不是为了伤人，是为了制造湿气，压制火法续航。
我看出他们的打算。
果然，第三回合，对方火势稍弱，新人立刻反击。一个主控节奏，用轻身术绕到侧翼；另一个抓住机会，甩出一道缠雷符，贴中对手后背。
轰的一声，那人踉跄几步，单膝跪地。
他没认输，还想站起来。
但我已经开口：“胜。”
全场静了一下，然后响起掌声。
那两人喘着气，脸上全是汗，但眼睛亮。
我走进场，对他们说：“下次别等火弱，提前半息动手。”
他们用力点头。
当天晚上，战评会特别热闹。
有人说那道冰符是妙笔，有人说绕侧路线选得好。
我总结了一句：“他们赢，不是因为强，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你们都要这样。”
又过了几天，整体反应速度提了快四成。
原来要三个人才能拦下的突袭，现在两个人就能挡。
原来布阵要十五息，现在十息内能完成。
原来遇到强敌，第一反应是报我。
现在，他们会先自己想办法。
这天清晨，我坐在高台边缘，手里拿着新的玉简。里面录的是最新一场战斗数据。
阳光照在演武场上，地面还带着夜里的凉气。
一个弟子跑来，递上一张报名帖。
我没接。
“放桌上。”我说。
他放下纸，转身要走。
我忽然问：“后面还有多少人在等？”
“十七个。”他说，“南岭来了三个，五庄观那边也有消息，说这两天有人要来。”
我点头。
远处传来脚步声。
又有人进场了。
这次是个独臂男子，穿灰袍，拄一根铁杖。他不看别人，径直走到场中央，把名帖放在地上。
守擂弟子过去捡起来念：“修为——化神初期。挑战对象——叶尘。”
周围一下子安静。
我没有动。
他抬起头，目光直直看向我。
“我等你很久了。”他说，“听说你这里，能让弱者变强。”
我慢慢站起身，把玉简放在一边。
“那你来对地方了。”
我走下高台阶，朝演武场走去。
太阳升到头顶，光落在我的影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