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老七的传说像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在舰队上空。越是往东,那种天地之威的压迫感就越发明显。天空不再是纯粹的蓝,总蒙着一层淡淡的、说不清来由的灰紫色霭气。海水的颜色也愈发深邃,近乎墨蓝,浪涛似乎都带着一股沉甸甸的粘滞感。就连风,也变得时有时无,方向诡谲,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随意拨弄。
阿青变得有些焦躁不安,她说那些混乱的“声音”越来越响了,像无数冤魂在海底嘶鸣,吵得她心神不宁。清寒一直陪着她,用药物和内力帮她平复。我的承影剑震颤得也越来越频繁,不是预警具体的杀机,而是一种对周遭环境能量极度混乱、极度不稳定的天然排斥。
所有人都明白,我们已经踏入了归墟海眼的外围区域。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
这天午后,了望塔上突然传来水手急促的呼喊:“左舷前方!有船!不是我们的制式!”
瞬间,甲板上的慵懒气氛一扫而空!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冲到船舷边望去。
只见左前方大约数里外的海面上,出现了三艘造型奇特的船只。它们比“海蛟”战船要小上一圈,但船身更加狭长,通体呈现一种暗红色,仿佛浸染了凝固的血液。船首并非蛟龙,而是雕刻着一种狰狞的、半鱼半人的怪物头像,张着布满利齿的大嘴。它们的帆是黑色的,上面绘着那熟悉的**风雪苍狼徽记**!
“是北漠的船!是他们的‘赤鲛舟’!”海老七脸色一变,嘶声喊道,“这些鬼东西速度快,转向灵活,专门负责在外围巡弋和偷袭!”
几乎在发现对方的同时,那三艘赤鲛舟也显然发现了我们这支庞大的舰队。它们没有逃跑,反而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船头微微调整,呈一个锋矢阵型,朝着我们直扑过来!速度果然极快,如同三道赤红色的利箭,劈开墨蓝色的海面!
“全军戒备!弩炮准备!接舷队就位!”关帅沉稳有力的命令瞬间传遍各船。
战斗的号角吹响!
“定海号”和侧翼的两艘“海蛟”迅速调整方向,迎向敌船。巨大的弩炮在绞盘声中缓缓转动,粗大的弩箭闪烁着寒光,对准了目标。
“距离三里!”
“两里!”
“进入射程!放!”
随着令旗挥下,数支巨大的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呼啸着射向赤鲛舟!
然而,那赤鲛舟的灵活性超出了预料!只见它们在海面上划出诡异的弧线,竟然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大部分弩箭!只有一支擦着最后一艘赤鲛舟的船舷飞过,带起一溜木屑,却未能造成重创!
“好灵活的船!”罗蛮瞪大了眼睛。
“不能全靠弩炮!准备接舷战!”关帅大喝,“王兄弟,司徒前辈,随我第一波上!杨光,带人弓弩掩护!程守、赵泽,守住两翼,防止其他赤鲛舟迂回!”
“明白!”
转眼间,三艘赤鲛舟已经如同附骨之疽般贴了上来!它们仗着船小灵活,试图避开我们战舰高大的侧舷,直接攻击相对脆弱的船尾或船首。
“嗤嗤嗤!”一阵密集的机括声从赤鲛舟上响起,无数乌黑的、如同鱼叉般的短弩朝着我们甲板覆盖而来!劲道极强,而且弩尖隐隐泛着蓝光,显然淬了剧毒!
“小心弩箭!”我厉声喝道,承影剑瞬间出鞘,在身前舞出一片剑幕,将射向我和清寒、阿青这个方向的毒弩尽数磕飞。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司徒钟身形如鬼魅,在箭雨中穿梭,大部分弩箭竟连他的衣角都沾不到。关帅则挥舞关王刀,刀风形成一堵气墙,将大片弩箭挡下。
水师官兵和江湖好手们各显神通,或用盾牌格挡,或用兵刃拨打,但仍有数人中箭,惨叫着倒地,伤口迅速发黑溃烂。
“清寒!”我看向她。
苏清寒早已行动起来,带着玉衡等医堂弟子,迅速将伤者拖到掩体后,喂服解毒丹药,处理伤口。
就在我们抵挡弩箭的同时,赤鲛舟上抛出了无数带着铁钩的缆绳,牢牢钩住了“定海号”的船舷!数十名身着北漠皮甲、面容凶悍、眼神带着一丝狂热的武士,口衔弯刀,顺着缆绳如同猿猴般向上攀爬!
“杀!一个不留!”关帅怒吼一声,关王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横扫向最先冒头的几名北漠武士!
战斗瞬间进入了最残酷的接舷白刃战!
甲板上顿时陷入了混战。北漠武士极其悍勇,刀法狠辣刁钻,带着草原风格的野性,而且他们似乎受过特殊训练,对船只的摇晃适应极佳,下盘稳健,攻势凌厉。
罗蛮的亮银枪如同银龙出海,每一枪都直取要害,瞬间挑飞了两人。胡铁彪的破风刀更是势大力沉,往往一刀下去,连人带刀都被劈飞。司徒钟的醉仙拳神出鬼没,在人群中穿梭,所过之处,北漠武士如同喝醉了酒般纷纷倒地。
我锁定了一名看似头目的北漠军官,他手持一柄奇形的弯刀,内力不弱,刀法诡异,已经连续伤了我们两名好手。承影剑无声刺出,直指其咽喉。
那军官反应极快,弯刀回旋,格向我的剑锋。
“锵!”
火星四溅!他只觉得一股冰冷死寂的剑气顺着弯刀侵蚀而来,手臂瞬间一麻,眼中露出骇然之色:“你……”
我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影之剑道”展开,剑招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住他。在船只又一次剧烈的晃动中,他脚下微微一滞,我的剑尖已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刀网空隙!
“噗!”
承影剑轻易地刺穿了他的皮甲,没入其胸口。那军官身体一僵,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的剑锋,眼中的狂热迅速黯淡下去。
随着头目被杀,这艘赤鲛舟爬上来的北漠武士士气大挫,很快被我们清理干净。
另外两艘赤鲛舟见势不妙,想要斩断缆绳逃离,但杨光早已带着一队轻功好手和弓弩手占据了有利位置,箭矢如雨,将其压制得抬不起头。程守和赵泽更是直接带人跳帮过去,如同猛虎下山,将残敌尽数歼灭。
战斗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三艘赤鲛舟已尽数被我们拿下,船上的北漠武士非死即俘。
海面上漂浮着破碎的木板和尸体,鲜血染红了一小片海域。
我们虽然获胜,但无人欢呼。大家都清楚,这仅仅是外围的巡逻队,是北漠这头巨兽伸出来的一根微不足道的触须。
真正的考验,还在那漩涡与风暴的中心,在那深不见底的“潜渊基地”。
我擦去承影剑上的血珠,望向东方那片更加晦暗、能量更加混乱的海域,心中的紧迫感愈发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