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间隙，尤其是夜幕降临后，辽阔的海面只剩下船行破浪的单调声响，一种对未知前路的沉寂感便会悄然蔓延。为了驱散这份沉寂，也为了让大家对即将面对的地方有更多了解，我请来了海老七，让他给我们讲讲那“归墟海眼”。
众人围坐在主甲板上，中间点着一盏防风的气死风灯，昏黄的光晕勾勒出一张张好奇而凝重的脸。海老七盘腿坐在一个缆绳堆上，掏出他那杆磨得油亮的旱烟袋，慢悠悠地点上，深吸一口，烟雾混杂着海风的咸腥，袅袅升起。
“归墟海眼啊……”他眯着眼，望着漆黑的海面，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沙哑，“那地方，在我们跑海的人嘴里，是个提都不能轻易提的禁忌。都说那是海的肚脐眼，是万水归宗之地，也是……吞噬一切的海之墓场。”
阿青下意识地往清寒身边靠了靠，清寒轻轻揽住她的肩膀。
“老辈子人传说，”海老七继续道，眼神有些飘忽，“上古有巨星坠于东海之极，砸穿了海床，形成了一个无底深渊，就是那海眼。海水永无止境地往那里流，却永远填不满。靠近那片海域，就能听到一种低沉的、持续不断的轰鸣，像是巨兽在打鼾，又像是天地在叹息。”
罗蛮忍不住插嘴：“真有那么邪乎？”
海老七瞥了他一眼，重重吐出一口烟：“邪乎？嘿嘿，比你们想的还邪乎！那地方，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晴空万里，下一刻就能掀起几十丈高的巨浪，漩涡一个套一个，大的能直接把咱们这样的‘海蛟’船都吸进去，绞成碎片！那风，不叫风，叫‘鬼哭’，尖利得能撕破人的耳膜！”
他顿了顿，压低了些声音，营造出一种讲鬼故事的氛围：“这还不算最吓人的。传说那海眼附近，弥漫着一种**紫色的瘴气**，闻多了的人，会产生幻觉，看到死去的亲人，听到诡异的呼唤，最后疯疯癫癫地自己跳进海里。还有人说，那瘴气里……藏着**变异的巨大海兽**，眼睛像灯笼，牙齿像短剑，皮糙肉厚，不怕刀箭……”
紫殇石毒雾！变异海兽！众人心中都是一凛，鬼丸的口供和海老七的传说对上了！这绝非空穴来风。
“难道就没人靠近过那里吗？”杨光问道，他显然更关心实际情报。
“有，怎么没有。”海老七叹了口气，“胆子大的，或者被逼无奈的，总有人想去碰碰运气。传说海眼深处有上古遗宝，有能让人长生不老的仙药……可惜，十艘船进去，能有一艘漂着点残骸出来，就算老天爷开眼了。我年轻那会儿，跟着一条老船，仗着船坚舵稳，想远远地瞧上一眼。结果离着还有上百里，就感觉船不受控制地被一股暗流拖着走，天上乌云压顶，电闪雷鸣，那海水颜色都变成了诡异的墨蓝色……我们拼了老命才调头跑出来，回头一看，刚才那片海域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旋转的漏斗，仿佛要把天都吸进去！”
他描述得绘声绘色，连司徒钟都放下了酒葫芦，凝神细听。
“北漠的人……他们是怎么在那里建立基地的？”关帅问出了关键。
海老七摇摇头，脸上也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他们找到了什么避开漩涡和风暴的秘道？或者……他们有什么我们无法理解的手段，能硬扛住那海眼的威力？如果鬼丸说的是真的，他们在那里经营已久，还能造什么能潜海的‘苍狼号’，那这帮蛮子……恐怕比我们想的还要可怕得多。”
他最后磕了磕烟袋锅，看着我们，语重心长：“诸位侠士，我知道你们身负重任，非去不可。但老头子我还是要啰嗦一句，到了那附近，千万千万小心。**大自然发起怒来，比什么千军万马都可怕。** 那归墟海眼，它就是一片活着的、有脾气的……绝地。”
海老七的话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了每个人心头。之前对于北漠基地的想象，更多是集中于敌人有多少高手，有多少机关。现在才真切地意识到，我们首先要面对的，是那片被称为“海之墓场”的恐怖天险。
之后几天，舰队航行得越发谨慎。海老七和他手下的老水手们几乎时刻守在舵位和了望台上，观测着海流和天象的每一丝细微变化。空气中的湿度似乎在增加，风也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同于往常的腥气。
我站在船头，承影剑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警惕意味的震颤。不是针对具体的敌人，而是针对前方那片海域隐隐传来的、混乱而磅礴的天地能量。
清寒走到我身边，低声道：“阿青说，她感觉前面……很‘吵’，很多混乱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她心烦意乱。”
连净灵之体都感觉到了异常。
我望着远方那片看似平静、却隐藏着无尽凶险的海域，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