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艘赤鲛舟如同死去的鲨鱼，静静漂浮在墨蓝色的海面上，被我们的战舰用缆绳拖着。甲板上的血迹已被迅速冲洗，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与硝烟味。牺牲者的遗体被妥善安置，伤者得到了清寒和玉衡的全力救治。气氛凝重而肃杀。
战斗短暂却残酷，我们抓住了七名俘虏，都是受伤较重或反应稍慢没能自尽的北漠武士。他们被分开关押在“定海号”底舱的禁闭室里，由可靠的人手严加看管。
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我和关帅、司徒钟、杨光直接来到了关押那名看似小头目的俘虏的房间。他肩胛被罗蛮刺穿，此刻脸色苍白地靠在舱壁上，眼神里混合着痛苦、桀骜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关帅负责主审，他声音不高，却带着沙场宿将特有的压迫感：“姓名，隶属，在‘潜渊基地’任何职？”
那俘虏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用生硬的汉语低吼道：“苍狼神的勇士……不会向你们这些南蛮屈服！要杀就杀！”
司徒钟靠在门边，慢悠悠地灌了口酒，嗤笑道：“苍狼神？就是那个让你们跑到这鸟不拉屎的海眼子里，干这种缺德冒烟事儿的玩意儿？我看它保不住你的命。”
俘虏眼神一厉，却抿紧了嘴不再说话。
我知道，对于这种被狂热信仰和严酷军纪洗脑的死士，常规的威逼利诱效果有限。我走上前，蹲在他面前，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一些。”我的声音很稳，带着一种陈述事实的冷漠，“你们在基地里，用‘紫殇石’提炼毒质，制造‘毒人’，还在打造能潜海的‘苍狼号’，想要打捞海眼深处的星骸核心，用来发动‘人工星陨’，对吧？”
俘虏的瞳孔猛地收缩，尽管他极力控制，但那瞬间的震惊和“你怎么知道”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鬼丸的口供是真实的，而且显然在北漠下层士兵中，这也并非绝对的秘密，至少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疯狂的事情。
“你们以为这是在为苍狼神建功立业？”我继续逼近，语气带上了一丝凌厉，“可你们想过没有，一旦那玩意儿被启动，覆盖的不仅仅是中原，风暴、毒雨、天火……这片东海，你们北漠的草原，又能幸免吗？你们国师兀突骨，有没有告诉过你们，这可能是一场连你们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毁灭？”
俘虏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狂热之下，一丝疑虑如同毒藤般悄然滋生。没有人不畏惧天地之威，尤其是他们这些常年与严酷自然打交道的北漠人。
“想想你们的家人，你们的草原。”我放缓了语气，却更具穿透力，“你们在这里拼死拼活，最终换来的，可能是一片被彻底污染的、再也无法放牧的故土。这就是你们想要的？”
“你胡说！国师大人说……那力量是可控的！我们将主宰一切！”俘虏激动起来，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可控？”司徒钟在旁边冷笑一声，“刚才那毒烟的滋味，你们自己人尝得最多吧？那也是可控的？”
俘虏顿时语塞。毒龙谷自毁装置启动时，可没管他们这些“自己人”的死活。
杨光适时地插话，语气带着循循善诱：“你看，你们被派到最危险的外围巡逻，随时可能像今天这样死得不明不白。而基地里的核心秘密，你们又知道多少？一旦事成，或者事败，你们这些‘外围’的棋子，真的会有好下场吗？说出来，至少能留一条命，或许还能亲眼看到真相。”
软硬兼施，打破其心理防线。
俘虏低下了头，胸口剧烈起伏，内心显然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舱室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和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
良久，他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般，瘫软下去，嘶哑地开口：“……我……我叫巴特尔……苍狼卫……‘赤鲛营’第三小队……队副……”
他断断续续地开始交代。
据他所说，“潜渊基地”并不在归墟海眼那最恐怖的主漩涡正上方，而是在其**东南侧约三十里外的一片海底火山山脉之中**。那里有一处巨大的**海底岩洞**，被北漠人工拓宽加固，形成了基地的主体。入口极其隐蔽，位于水下**十丈**左右，有伪装的水栅和巡逻的“赤鲛舟”看守。
进入基地需要通过一条**冗长的、充满机关和警戒点的水下甬道**。基地内部结构复杂，分为多个区域：**提炼工坊**（制造毒雾和淬毒武器）、**药人试验区**、**船坞**（建造和维护“苍狼号”以及赤鲛舟）、以及最核心的——**“星陨仪”安置区**和**能源核心室**。
“星陨仪……”巴特尔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那东西……就在基地最深处……靠近海眼能量脉流的地方……需要……需要庞大的能量和……‘星引’才能启动……‘苍狼号’就是去……寻找最终的核心‘星引’……”
“基地里现在谁在主持？有多少守军？防御最强的是哪里？”关帅追问。
“是……国师大人的亲传弟子……**赫连涛**大师……他负责基地日常运转和‘星陨仪’的维护……守军……除了我们‘赤鲛营’两百人……还有……国师亲卫‘影狼’五十人……他们……很强……非常强……基地防御……最严密的是……能源核心室和星陨仪大厅……机关……很多……还有……被释放的……毒气区域……”
赫连涛？影狼？这些都是新的、至关重要的情报。
“通往基地，除了水下入口，还有没有其他路径？比如通风口，或者应急通道？”杨光敏锐地问。
巴特尔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权衡，最终还是说道：“有……在基地正上方……火山山脉的顶部……有一个……废弃的**观测口**……很小……只能容一人通过……原本是用来观测海眼情况的……后来因为……能量干扰和……有毒气体溢出……被封死了……但我知道……大概位置……”
他提供了一个粗略的坐标。
审讯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我们从巴特尔和其他几名俘虏口中，相互印证，拼凑出了一幅相对清晰的“潜渊基地”内部地图和防御体系。
带着这份用鲜血和技巧换来的珍贵情报，我们回到了指挥舱。
海图被摊开，众人围拢过来。
情况很明确：强攻水下入口，代价巨大，且容易打草惊蛇，让赫连涛有机会启动自毁程序或者释放毒气。那个废弃的观测口，成了我们唯一的，也是极其危险的突破口。
“就从这里进去。”我指着海图上那个被标记出来的点，声音斩钉截铁，“组建一支精锐小队，秘密潜入，破坏能源核心，阻止‘苍狼号’归来，最后……摧毁星陨仪！”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小小的标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