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队驶入深海已经三天了。
最初的兴奋与不适,渐渐被一种规律性的海上生活所取代。放眼望去,四周皆是茫茫碧波,无边无际,天空显得格外高远,云卷云舒间,让人深切体会到自身的渺小。白天,烈日灼烤着甲板,反射出刺眼的白光;夜晚,星空低垂,银河璀璨得不像话,仿佛一伸手就能捞起一把星子,海面则倒映着天穹,船行其中,如徜徉于星海。这份壮丽,是陆地上永远无法想象的。
然而,美丽的背后是严酷的挑战。持续的颠簸让不少江湖好汉吃尽了苦头。即便服用了清寒的晕船药,依旧有人面色蜡黄,食欲不振,连握稳兵刃都显得有些吃力。内力深厚如关大哥、司徒前辈他们自然无碍,但大多数弟子,包括一些水性不佳的西北汉子,都处于一种萎靡状态。
这样下去不行。还没到归墟海眼,我们自己就先垮了一半。
我将核心的几人召集到“定海号”的甲板上,关帅、司徒钟、罗蛮、胡铁彪、杨光、程守、赵泽,还有清寒和阿青。海老七也在一旁吧嗒着旱烟,眯眼听着。
“诸位,我们必须尽快适应海上环境,否则战力大打折扣。”我开门见山,“我有个想法。单纯打坐调息,在摇晃的船上效果不佳。不如我们**将日常的武功练习,与这船身的晃动结合起来**。”
司徒钟眼睛一亮:“有点意思!你小子说说看。”
我走到甲板中央,示意大家看我。“比如站桩,不再追求绝对的‘不动’,而是追求‘随动’,感受船身起伏的韵律,将自身重心随之调整,如同水母,随波逐流,却核心稳定。”
我边说边演示,双脚微微分开,不丁不八,但膝盖微屈,身体随着船只的摇晃自然地做出细微调整,看似在动,实则下盘稳如老树盘根。这是我结合前世一点物理知识和今生对“先天一气”的体会琢磨出来的。
“再比如出拳、挥刀、刺剑,”我继续道,随手比划着,“不再是纯粹的直线发力,可以尝试融入一种‘螺旋’或‘波浪’的劲力,借助船体的晃动来增幅或者改变攻击轨迹。这对于应对海上可能遭遇的、同样借力水势的敌人,或许有奇效。”
关帅若有所思,缓缓抽出他的关王刀,尝试着在摇晃的甲板上挥出一刀。刀风依旧凛冽,但轨迹却带上了一种此前未有的圆融感,仿佛刀锋划过的不是空气,而是流动的海水。
“妙啊!”他收刀赞道,“看似卸了三分刚猛,实则多了七分难测!”
罗蛮和胡铁彪也来了兴致,一个舞动亮银枪,枪花在颠簸中愈发显得刁钻莫测;一个挥动破风刀,刀势如同海上骤起的风暴,狂猛中带着一种顺应自然的韵律。
杨光更是直接施展轻功,在起伏不定的桅杆和缆绳间穿梭,身形如同海燕般灵巧,引得水手们阵阵喝彩。
司徒钟哈哈大笑,猛地灌了一口酒,身形一歪,看似要摔倒,却巧妙地借着船身一个倾斜,醉仙拳如同羚羊挂角,无声无息地印在了旁边一个包了厚布的木桶上,“嘭”的一声闷响,木桶纹丝不动,里面的结构却已寸寸断裂。
“好劲道!”众人齐声喝彩。
清寒也拉着阿青,练习在摇晃中施针、配药,锻炼稳定性和精准度。阿青的净灵之体似乎对大海的“情绪”格外敏感,她甚至能提前一点点感知到较大浪涌的到来,提醒大家做好准备。
一时间,各艘战船都变成了流动的演武场。起初还有些狼狈和滑稽,但很快,这些武学天赋本就不俗的江湖儿女便找到了感觉。内息在适应这种独特的韵律后,运转似乎更加顺畅,对自身力量的掌控也隐隐提升了一丝。
海老七看着这一幕,啧啧称奇:“老头子我跑了一辈子海,还是第一次见人这么练功的。诸位侠士,果然非常人啊!”
除了练功,我们也开始进行实战演练。利用小船模拟接舷战,在晃动的平台上练习弓弩射击,甚至设想在潜入“潜渊基地”后可能遇到的各种水下或狭窄空间的战斗场景。关帅和杨光负责制定详细的战术配合,确保一旦接敌,我们能迅速形成有效的战斗力。
日子就在这紧张而又充实的训练中一天天过去。皮肤被海风和烈日镀上了一层古铜色,眼神却愈发锐利,如同习惯了翱翔的海鹰。我们这群来自天南地北的陆地豪杰,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将自己锤炼成一支能够在大海上搏击风浪的强悍力量。
夜晚,我常常独自坐在船头,听着海浪拍打船舷的永恒乐章,感受着体内那与大海韵律隐隐共鸣的“先天一气”。承影剑横于膝上,清冷的剑身反射着星月之光。
我知道,风暴终会来临,战斗无法避免。但此刻,看着身后甲板上或盘坐调息、或擦拭兵刃、或低声交流的同伴们,我的心异常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