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初春的阳光,透过卢浮宫旁那座百年展馆的彩绘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斑斓的光斑。展馆外,“段氏木工坊——中国非遗木艺展”的巨幅海报格外醒目:左侧是明代榫卯结构的“万工轿”局部特写,右侧是融入法式线条的现代木艺台灯,东西方美学在画面上悄然交融,引得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拍照。
展馆内,段明杰的孙子段思远正蹲在展柜前,小心翼翼地调整一盏“竹节纹木灯”的角度。他穿着剪裁合体的中式长衫,袖口绣着小小的榫卯纹样——这是爷爷明杰当年亲手绣的,如今成了段氏木工坊传承人标志性的服饰。“一定要让每盏灯的光影都刚好落在‘竹节’的纹路里,”他对着身边的法国助理露西叮嘱,“爷爷说过,木艺的魂,藏在细节里。”
露西点点头,眼里满是敬佩。她跟着段思远学习木艺已有三年,从最初连“榫卯”两个字都念不准,到现在能独立完成简单的木梳制作,她始终记得第一次见到段氏木艺时的震撼:“没有一根钉子,却能让木盒用几十年都不散架,这太神奇了。”
展馆被分成了三个展区,串联起段氏木工坊近百年的传承脉络。
第一展区“匠心之源”,陈列着最具年代感的展品:玻璃展柜里,一把磨得发亮的鲁班尺静静躺着,尺身上的刻度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旁边的卡片上写着“1965年,段明杰初学木艺时,父亲段建国亲手所赠”;不远处的展台上,放着一个略显粗糙的小木凳,凳腿上还有当年明杰练习榫卯时留下的错痕,卡片上的字迹带着温度:“1968年,段明杰的第一件成品,送给小妹段筱棠当生日礼物,凳面刻着‘平安’二字,藏在木纹里。”
一位头发花白的法国老木匠皮埃尔,正凑在展柜前,用放大镜仔细观察那把鲁班尺。他从事木艺六十多年,走遍欧洲,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测量工具。“这上面的刻度,不仅能测长度,还藏着比例美学,”他对着翻译感叹,“你们中国的木匠,把‘规矩’刻进了骨子里。”
段思远走过去,递给他一本中英文对照的《段氏木艺图谱》:“老先生,这把鲁班尺上的‘财、病、离、义、官、劫、害、本’八个字,是我们祖辈传下来的‘匠人准则’,比如‘义’字刻度,用来做家具的话,寓意‘以义待人,器物长久’。”
皮埃尔接过图谱,翻到榫卯结构的章节,眼睛瞬间亮了。当看到“燕尾榫”“格角榫”的分解图时,他忍不住拍手:“我年轻时也试过不用钉子拼接木头,可总做不到这么牢固!你们的祖先,太有智慧了。”
第二展区“技艺之韵”,是整场展览的核心。这里没有玻璃展柜的阻隔,观众可以近距离触摸展品——从复刻的宋代“木雕经函”,到融合了敦煌壁画元素的“飞天纹木梳”,每一件作品都散发着木头的天然香气。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展台上那座1:1复刻的“榫卯结构模型屋”:屋顶的“歇山顶”由32块木构件组成,没有一根钉子,却能承受一个成年人的重量。
“谁愿意来试试组装这个‘斗拱’?”段思远拿起一个拆分的斗拱构件,笑着看向观众。人群里,一个名叫艾米丽的小女孩举起了手。她今年十岁,跟着父母来巴黎旅游,刚在展柜前看了半小时的榫卯分解视频。
段思远蹲下身,手把手教她:“你看,这个‘拱’要卡进‘斗’的凹槽里,轻轻往下按,听到‘咔嗒’一声,就说明对齐了。”艾米丽小心翼翼地尝试,手指有些笨拙,却格外认真。当斗拱成功组装好时,她举着构件蹦起来:“妈妈!它没有用胶水,也没有钉子,居然不会掉!”
周围的观众纷纷鼓掌,不少人也围过来,想要尝试组装简单的榫卯挂件。露西忙着分发提前准备好的迷你木艺套件——都是用段氏木工坊特供的楠木制作的,小巧精致,适合初学者。“今天已经发出去两百多套了,”她对段思远说,“很多家长都问,能不能把孩子送到中国去学木艺。”
第三展区“创新之融”,则展现了段氏木艺的现代生命力。展台上,既有融入法式洛可可线条的“蔷薇纹木盒”,也有结合北欧极简风格的“几何形木架”,甚至还有用3d打印技术先做出初胚、再手工精雕的“生肖木牌”。“我们不是要把木艺‘锁’在过去,”段思远对着围过来的媒体记者解释,“而是要让它走进现代人的生活——比如这盏‘光影木灯’,灯罩上的花纹是爷爷当年刻的‘岁寒三友’,通电后,光影会在墙上投出松、竹、梅的影子,很适合放在现代客厅里。”
法国《艺术报》的记者安娜,正对着一盏“枫丹白露纹木梳”拍照。这把木梳的梳背刻着法国枫丹白露宫的廊柱纹样,梳齿却用了中国传统的“圆润打磨法”,握在手里格外舒服。“这是东西方美学的完美结合,”安娜说,“以前提起中国木艺,大家想到的都是古老的家具,可你们让我看到,木艺也能很年轻、很时尚。”
展览过半时,一位特殊的客人来到了展馆——法国国家博物馆的馆长勒梅尔先生。他径直走到第一展区,在那把鲁班尺前站了很久,然后对段思远说:“我们博物馆收藏了很多欧洲的古木艺品,却很少有能像你们这样,把‘技艺’和‘精神’传得这么久的。我希望能和段氏木工坊合作,办一场‘中欧木艺对话展’,让更多人知道,木艺是全人类的文化瑰宝。”
段思远立刻答应了。他想起出发前,曾祖父明杰特意把他叫到身边,拿出一个泛黄的笔记本——那是明杰当年学木工时的日记,最后一页写着:“木会老,可手艺不会;人会走,可匠心不会。”现在,曾祖父的愿望,正在巴黎实现。
傍晚时分,展馆里依旧人头攒动。段思远走到二楼的露台,看着楼下排队入场的观众,拿出手机给家里打了个视频电话。屏幕里,筱棠正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把段思远寄回去的“枫丹白露纹木梳”,笑着说:“你曾祖父要是知道,他做的木活能让巴黎人喜欢,肯定会高兴得睡不着觉。”
挂了电话,段思远抬头看向远处的埃菲尔铁塔。夕阳下,铁塔的轮廓与展馆里的木艺品仿佛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呼应——一个是工业时代的钢铁奇迹,一个是手工时代的木质温情,却同样在诉说着人类对“美”与“匠心”的追求。
晚上八点,展览闭馆。段思远和工作人员一起清点展品,发现没有一件展品出现损坏,甚至连迷你木艺套件的边角都没有磨损。“法国观众很懂怎么尊重艺术品,”露西说,“今天有个老太太,为了不碰坏木梳,特意摘下了手上的戒指。”
段思远看着展柜里的“万工轿”模型,想起了爷爷明杰常说的一句话:“木头是有灵性的,你对它好,它就会用自己的方式,把你的心意传下去。”现在,这些来自中国的木头,正跨越山海,把段家的匠心、中国的非遗文化,传给更多的人。
第二天,法国各大媒体都报道了这场木艺展。《费加罗报》的标题格外醒目:“从清溪村到巴黎,一把木梳的文化之旅——中国非遗木艺,让世界看见东方匠心”。段氏木工坊的官网也收到了上千条咨询,有想代理产品的经销商,有想学习木艺的学生,还有想合作办展的博物馆。
段思远在给家里的回信里写道:“我们在巴黎的展览,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以后,我们要把段氏木艺带到更多国家,让更多人知道,中国不仅有瓷器和丝绸,还有能流传百年的木艺匠心。”
展馆外,春风拂过,吹动了“段氏木工坊”的旗帜。旗帜上,“非遗传承,匠心永续”八个字在阳光下格外清晰——这是段家四代人的坚守,也是中华文化走向世界的缩影。而那些带着温度的木艺品,正像一个个无声的使者,在巴黎的春日里,诉说着跨越国界的文化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