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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如晦传 > 第115章 丽妃的无子死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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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将尽,初夏的气息悄然浸润着宫闱。

淑宁宫庭院中的石榴树已吐出艳红的花苞,似一簇簇灼灼燃烧的火焰。沈如晦立于廊下,目光掠过那抹刺目的红,眸底却是一片沉静的凉意。

丽妃苏晚晴自玉佩风波后,虽被收回赏赐、加以训诫,禁足期满后也确实收敛了几分张扬,但皇帝并未彻底冷落她。那张年轻鲜妍的脸庞,那份刻意模仿的娇憨,终究还是在帝王心中占了一席之地。加之其父苏承翰在前朝依旧位高权重,锦绣宫的恩宠,看似黯淡,实则如灰中余烬,稍遇风势,便可复燃。

“娘娘,丽妃娘娘昨日又得了皇上赏的一对翡翠镯子,今日一早就戴着去给太后请安了。”阿檀低声禀报着,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太后虽被囚冷宫,但表面功夫,各宫依旧维持着。

沈如晦神色未动,只轻轻“嗯”了一声。她转身回到殿内,目光落在书案上一份刚刚送来的、关于边关军粮核算的奏报上。指尖拂过冰冷的纸面,心思却已飘远。打压丽妃的气焰只是第一步,若要让她真正失去威胁,需得找到其根本的弱点。

而这深宫之中,对于妃嫔而言,最致命的弱点,莫过于——子嗣。

“阿檀,”沈如晦忽然开口,声音平稳,“前些日子,太医院呈上各宫主子平安脉的档册,你可看了?”

阿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奴婢粗略看过,并未见异常。丽妃娘娘的脉案记录是‘气血稍弱,需温补’,并无大碍。”

“气血稍弱……”沈如晦重复着这四个字,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去请李太医来,就说本宫近日偶感疲乏,请他过来请个平安脉。”

李太医是太医院院判,医术精湛,更难得的是为人谨慎,且因早年曾受沈家些许恩惠,对沈如晦一向颇为照拂,是她在太医院中为数不多能稍微信任的人。

不多时,李太医便提着药箱来了。请脉过后,他捻须道:“娘娘玉体并无大碍,只是思虑稍重,肝气略有郁结,待微臣开一剂疏肝解郁的方子,细细调养便好。”

沈如晦示意阿檀看茶,状似无意地问道:“有劳李太医。本宫听闻,丽妃妹妹近日也常召太医请脉,可是凤体违和?”

李太医接过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垂眸道:“回娘娘,丽妃娘娘只是入宫后有些水土不服,加以调养即可。”

“哦?”沈如晦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轻轻拨弄着浮叶,语气温和,“丽妃妹妹年轻,身子骨本该强健才是。说起来,苏尚书夫人似乎也是体弱之人,丽妃妹妹这体质,莫非是随了母亲?”

她这话问得寻常,仿佛只是闲话家常。

李太医却沉默了片刻。他深知后宫水深,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但沈如晦问得巧妙,且提及了苏家家事,他若全然回避,反而显得心虚。权衡片刻,他压低声音道:

“娘娘既然问起……丽妃娘娘确是天生的寒凝胞宫之症,此症源于母体,乃先天不足,自幼便有此疾,极难受孕。即便勉强有孕,也易……滑胎小产。入宫前的脉案皆有记载,苏府想必也是知晓的。如今调养,也不过是尽人事罢了。”

他说得含蓄,但“极难受孕”四字,已如惊雷,在沈如晦心中炸响。果然!这才是苏晚晴,乃至整个苏家最大的死穴!皇帝可以容忍妃嫔骄纵,可以权衡前朝势力,但绝不会在一个几乎无法孕育皇嗣的女人身上,投入过多的期待和恩宠。尤其,是在经历过皇后与北狄私生子刘宸的丑闻之后,皇帝对子嗣的血统与来历,只会更加敏感和多疑。

“原来如此……”沈如晦放下茶盏,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同情与担忧,“丽妃妹妹年纪轻轻,竟有此隐疾,真是……可惜了。此事关乎皇家子嗣,还望李太医慎言。”

“微臣明白,微臣告退。”李太医躬身退下,额角已渗出细密汗珠。他点到即止,相信淑妃娘娘能明白其中深意。

殿内只剩下主仆二人。

阿檀难掩激动:“娘娘!这可是天大的把柄!”

沈如晦抬手,制止了她未尽的话语,眸色沉静如水:“把柄?不,这只是事实。如何让这事实,变成能伤人的利器,还需仔细斟酌。”

她沉吟片刻,问道:“我们安排在尚衣局的那个叫青黛的宫女,近来如何?”

“青黛机灵,如今在尚衣局已能接触到各宫主子的衣物打理,人缘也不错。”阿檀回道。

“很好。”沈如晦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让她找机会,在浣衣处、或是与其他宫人闲话时,‘无意间’透露出去——就说是听锦绣宫相熟的小宫女抱怨,丽妃娘娘每月请脉服药不断,似乎是什么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怕是……于子嗣上颇为艰难。”

她顿了顿,补充道:“记住,一定要是‘听说’,是‘抱怨’,是‘猜测’,源头要模糊,话要说得似真似假,如同水滴石穿,悄无声息地渗开便可,切勿大肆宣扬。”

“奴婢明白!”阿檀心领神会,“这流言一旦传开,根本无需我们再多做什么,自然会有人将它递到该听到的人耳朵里。”

初夏的风带着些许暖意,吹拂着御花园的荷塘,泛起粼粼波光。然而,后宫之中,一股隐秘的暗流却开始悄然涌动。

起初,只是在宫女太监们窃窃私语的角落里流传。

“听说了吗?锦绣宫那位,看着光鲜,其实身子骨不行……”

“可不是嘛,据说是什么胎里带的毛病,每月太医院的药都没断过。”

“唉,真是可惜了那副好模样,这要是难以生养,再得宠又能如何?皇上总不能……”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

渐渐地,这流言如同藤蔓,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各宫主位的茶余饭后。

一位与丽妃不甚和睦的嫔妃与相熟的姐妹低声笑道:

“我当是什么天仙下凡,原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子嗣艰难?呵,在这后宫,没有皇子公主傍身,再多的恩宠也不过是镜花水月。”

另一位年长些的贵人则唏嘘道:

“也是可怜。苏家怕是早知道此事,还送她入宫,岂不是耽误了她?”

“耽误?姐姐心善。苏家那是舍不得吏部尚书的权势,指望着靠女儿固宠呢!可惜啊,算盘打错了地方。”

流言愈传愈盛,版本也愈发多样,但核心都指向一点——丽妃苏晚晴,身有隐疾,极难为皇家开枝散叶。

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锦绣宫。

苏晚晴气得摔碎了手边最爱的那套雨过天青瓷茶具,脸色铁青:“是谁?!是谁在背后嚼舌根!本宫撕了她们的嘴!”

宫女太监跪了一地,瑟瑟发抖。

“娘娘息怒!都是些无稽之谈,定是有人嫉妒娘娘恩宠!”

“无稽之谈?”苏晚晴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满是恐慌与愤怒。她自己最清楚自己的身体,李太医虽未明说,但那委婉的言辞和常年不断的汤药,早已让她心生不安。如今这层遮羞布被人狠狠掀开,她只觉得无比难堪和恐惧。

“去!去给父亲传信!让他想办法,堵住那些人的嘴!”

然而,流言如风,如何能堵?越是压制,反而传播得越快,也越显得心虚。

养心殿内,萧昱批阅奏折的间隙,揉了揉眉心。大太监李德全悄步上前,为他换上一盏新茶。

“皇上,歇息片刻吧。”

萧昱“嗯”了一声,随口问道:“后宫近日可还安宁?”

李德全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回皇上,六宫倒也平静。只是……近日有些关于丽妃娘娘的……闲言碎语。”

“哦?”萧昱端起茶盏,并未太在意,“她又惹什么事了?”

“倒也不是惹事。”李德全斟酌着用词,“是说……丽妃娘娘凤体似乎有些……孱弱,恐于子嗣有碍。老奴已下令严禁宫人议论,只是……这言语之风,向来难禁。”

萧昱端茶的手顿在了半空。

子嗣有碍?

他放下茶盏,脸色沉了下来。他宠幸苏晚晴,一是因其年轻颜色好,二是为了平衡苏承翰的势力。但若她真的难以生育……一个无法孕育皇子的妃嫔,其价值便要大打折扣。尤其是在当前,北狄隐患未除,朝局仍需稳固之际,他更需要的是能为他诞下健康皇嗣、稳固国本的妃嫔。

他想起了沈如晦。虽也曾“失子”,但太医院再三保证其身子已调养妥当,于生育无碍。且她聪慧,能为他分忧,沈家更是满门忠烈……两相比较,孰轻孰重,瞬间在他心中有了分晓。

“朕知道了。”萧昱挥挥手,语气听不出喜怒,“下去吧。”

李德全躬身退下。

自那日后,皇帝翻丽妃牌子的次数,明显减少了。即使偶尔召见,也多是说说话,赏些东西,留宿的次数屈指可数。锦绣宫门前,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冷清,再不复之前的车马喧嚣。

苏晚晴明显感受到了皇帝的疏远,她试图撒娇卖痴,挽回君心,却只换来皇帝更深的疲惫与不耐。

一次宫宴上,苏晚晴精心打扮,试图吸引皇帝注意,却见皇帝大部分时间都在与沈如晦低声交谈,讨论着边境驿道修建之事。沈如晦依旧素雅,只簪着那支羊脂玉簪,言谈间从容镇定,与她那边的热闹浮华形成鲜明对比。

宴会散后,皇帝甚至未曾看她一眼,便与沈如晦一同起驾离去。

苏晚晴独自站在空旷的殿宇中,看着那对远去的背影,华服美饰掩盖不住脸上的惨白与绝望。她终于明白,那看似无形的流言,已化作最锋利的刀刃,精准地切断了她赖以生存的帝王恩宠。

她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

“沈如晦……一定是你……”她咬牙切齿,眼中燃烧着怨毒的火焰。

淑宁宫内,烛火通明。

沈如晦听完阿檀关于锦绣宫近况和丽妃反应的禀报,神色淡然,并无丝毫得意。

“娘娘,丽妃如今已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阿檀语气轻快。

“未必。”沈如晦轻轻摇头,“狗急跳墙,兔急咬人。苏晚晴性子骄纵,受此打击,未必肯甘心认输。苏承翰和林家,更不会坐视棋子就此沦为弃子。”

她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初夏的晚风带着花香,却吹不散她心头的凝重。

“告诉我们在锦绣宫和吏部的人,加倍小心,留意他们接下来的动作。尤其是……丽妃,她若走投无路,很可能会做出些疯狂之事。”

“是,娘娘。”

沈如晦抬手,指尖拂过发间的玉簪。扳倒一个丽妃,不过是权谋路上的一个小小插曲。前朝后宫的迷雾依旧浓重,北狄的威胁、林家的野心、皇后的余党……都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伺机而动。

而她,必须时刻保持清醒,步步为营。

她想起萧珣近日密信中提及,边境似有异动,北狄残余与西羌联络愈发频繁。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深宫,从来都不是安逸的港湾,而是没有硝烟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