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手指抠住地面，正要往上爬。
我坐着没动，断剑横在腿上，剑身还热着。阿骨打在后面扯我袖子，声音发抖：“昭哥，咱走吧，这地方不对劲。”
我没理他。
眼睛盯着那根反关节的手指，它湿漉漉的，指甲黑得像锅底，一节节往外伸。接着，第二根、第三根也冒了出来，五指张开，猛地往地上一按，像是要撑起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地缝里的红光突然变亮，原本缓慢流动的黑水像是被吸住了一样，哗地一下全涌向符文阵中心。那团黑水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裂缝里的光顺着水流蔓延开来，整片祭坛地面都亮了起来。
我一下子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
脚底刚踩过的地面还在冒白烟，鞋底边缘已经烂了个圈。现在不止是鞋，连空气都变了味，焦臭混着腥甜，像是有人在铁板上烤腐肉。
“老头。”我在心里喊，“你醒着吗？”
断剑轻轻震了一下，没回应。
但脑子里弹幕刷出来了：【检测到同源妖力波动！仪式未终止！】
我皱眉。
仪式？
萧景珩不是死了吗？血都化成水了，怎么还没完？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滩黑水曾经铺开的地方，衣服碎片和断扇还在，可人已经没了。他的死法不正常，从内往外塌，最后变成液体渗进地里——这不是溃败，更像是……被吸收了。
念头刚落，四周传来一阵嘶吼。
我猛地转身。
那些之前倒下的妖化人全都站起来了。他们原本瘫在地上，身体扭曲，像是抽干了力气。现在却一个个抬起头，眼眶里全是黑雾，嘴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们的皮肤裂开，黑气从伤口里喷出来，比刚才浓了好几倍，像蒸汽一样往上窜。
阿骨打吓得往后跳了一大步：“这些家伙怎么又活了？！”
我没回答。
因为我知道答案了。
萧景珩不是主角，他只是个引子。他的死，反而成了燃料。
这整个祭坛，根本就没打算让他活着走出去。
咔啦——
碎石堆那边传来动静。
一堆瓦砾突然被掀开，一只手从下面伸出来，抓住一块断碑，用力一撑。焦黑的人影慢慢爬了出来，半边身子像是被火烧过，衣服破烂，露出底下泛黑的皮肉。
是陆九渊。
他拄着一根断掉的蛇头杖，另一只手捂着嘴，咳出一口血。血落在地上，立刻冒出青烟。
他抬头看我，眼神一点都不浑浊，反而特别清楚。
“楚昭……”他喘着气说，“你杀了一个棋子。”
他顿了顿，嘴角扯了一下。
“可执棋的人……还没倒。”
我冷笑：“所以你是那个下棋的？穿灰袍装长老，背地里搞这种邪门阵法？”
他没否认，只是抬起手，指向祭坛中心：“你看那符文。”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原本龟裂的老阵法，现在每一道缝隙都在发光，红得发暗，像是凝固的血。黑水已经完全渗进去，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光圈，正中间的地缝还在扩大，那根手指已经爬出了小臂，整条胳膊漆黑细长，表面裹着黏液，正在用力往外挣。
“萧景珩的血脉是钥匙。”陆九渊声音沙哑，“他的妖核之血，是最后一滴引火油。你亲手把他逼到绝路，帮他完成了献祭。”
我眯眼：“所以我是帮你们点火的那个傻子？”
“你不傻。”他咳嗽两声，“你太聪明了。但再聪明的人，也会被人牵着走一步。”
我握紧断剑。
剑柄发烫，系统弹幕又跳了：【远古邪恶正在吸收残余力量！疯批值+300！需尽快阻止！】
疯批值涨了。
但我没觉得轻松。
这说明危险在升级，不是我能随便糊弄过去的那种。
我扫了一眼四周，那些妖化人已经开始移动了。他们不再散乱倒地，而是缓缓朝祭坛中心靠拢，黑气从他们身上不断溢出，飘向空中，形成一团不断旋转的黑雾。
它们在供能。
整个仪式进入了下一阶段。
我低头看了眼右臂，黑色纹路还在，从手背一直爬到肩膀下方，冰凉刺骨。刚才用妖血反杀耗掉了大量疯批值，现在虽然补了一些，但身体状态没恢复。要是再来一场硬仗，不一定撑得住。
可我不可能现在跑。
跑了，这玩意儿真炸出来，帝都就得少一半人。
我抬脚往前走了两步，紫火从鞋底燃起来，烧掉沾上的黑浆。地面被火焰舔过的地方，留下三寸高的火线，围成一个半圆。
“阿骨打。”我说。
“在！”他立马应声。
“待在我后面，别碰地上的东西。”
“明白！”
我又看向陆九渊：“你既然知道这么多，应该也清楚这东西出来之后第一个杀谁吧？”
他站在废墟边缘，气息虚弱，但站得很稳：“我知道。但它必须醒来。”
我笑了一声：“你还真是忠心耿耿啊，人都烧成炭了还不忘念台词。”
他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断杖。
我知道劝不动他。
这种人，脑子里的执念比骨头还硬。
我看向祭坛中心。
那条手臂终于完全挣脱出来，整只手撑在地面，接着是肩膀、脑袋。一个身影正从地缝里往上爬。
它的头不像人，颅骨拉得很长，下巴尖得离谱，脸上没有鼻子，只有一道竖着的缝。嘴巴裂到耳根，里面全是细密的牙齿。全身漆黑，皮肤像是湿透的皮革，一节节的关节反着弯，四肢长得不成比例。
它爬出来后，没有立刻动，而是趴在地上，头低垂着，像是在呼吸。
但这里没有空气可吸。
它是在感受这个世界。
我举起断剑，紫火顺着剑身往上爬。
“喂。”我开口，“刚起床？睡得还好吗？”
那东西缓缓抬头，脸上的口子裂开一条缝，像是在笑。
我没退。
脚下一踏，紫火炸开，地面裂出几道缝。我对着那群妖化人大喝一声：“给我定住！”
疯批值瞬间飙升，脑中嗡鸣作响。那些妖化人动作一顿，身体僵在原地，黑气停滞在半空。
我能操控他们的心智，哪怕他们已经被仪式影响。
但这控制撑不了多久。
我转头看向陆九渊：“你说这是仪式，那就该有中断的方法。告诉我怎么停。”
他摇头：“一旦开始，只有完成或崩毁两种结局。你现在做的，只会延缓它。”
“那就是没用了。”我说，“老东西，你白活这么多年，就学会等死？”
他闭上眼，不再回应。
我收回视线，盯着那个刚爬出来的怪物。
它已经站起来了，身高快三米，四肢垂地，脑袋歪向一边，像是在打量我。
我握紧剑，体内疯批值开始沸腾。
“你想出来？”我咧嘴一笑，“行啊，我请你吃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