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给胡同的青砖墙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大家收获了不少小玩意儿——林悦买了几张特色明信片，周敏淘到了一个手工制作的皮具钥匙扣，连周惟清都在姜南星的“建议”下，买了一对颇具京味儿的茶杯垫。林知意则在一个小店买了一本精致的牛皮笔记本，打算用来记录心情。
踏上归途，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玩了一天的众人都有些慵懒，但气氛却格外柔和。
林悦靠着车窗，似乎有点睡着了。周敏和李文轩低声交谈着。林知意看着窗外流转的京城夜景，眼神平静了许多。
周惟清专注地开着车，姜南星坐在他身边，微微歪头看着他专注的侧脸，轻声道：“先生，今天辛苦了。”
周惟清转过头，对她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手：“不辛苦，看到大家开心，尤其是知意情绪好了很多，我就放心了。夫人今天才是劳苦功高，又当教练又当心理辅导员。”
“职责所在嘛。”姜南星俏皮地眨眨眼，回握住他温暖宽厚的手掌。
回到周家老宅，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小林林咯咯的笑声。小家伙像是算准了时间，正在门口翘首以盼，看到爸爸妈妈，立刻像个小炮弹似的冲过来。
“爸爸！妈妈！林林想你们了！”他扑进蹲下身来的姜南星怀里，小脑袋使劲蹭着。
“妈妈也想林林了。”姜南星亲了亲儿子带着奶香的脸蛋，“今天有没有乖乖听太奶奶和奶奶的话？”
“乖！林林可乖了！”小家伙用力点头，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讲述他一天的“丰功伟绩”，比如和爷爷一起拼了超级难的拼图，帮奶奶给花浇水（虽然差点浇多了）……
看着儿子活泼可爱的样子，看着身边虽然疲惫但眼神温存的丈夫，再看看身后脸上带着轻松笑意的林知意、林悦、周敏夫妇，姜南星觉得，这就是生活最美好的模样。有忙碌，有等待，但更多的是相濡以沫的亲情、不离不弃的友情和彼此支撑的爱情。
华灯璀璨，照亮了归家的路，也照亮了每一颗被温暖包裹的心。
夜幕彻底笼罩了北京城，周家老宅却亮起了比往常更加温暖的灯火。晚餐后的客厅，弥漫着茶香和水果的清甜气息。长辈们习惯早睡，带着林林。已经各自回房休息，偌大的空间留给了年轻人。
周惟清换下了白天的休闲装，穿上了一件深色的羊绒衫，显得沉稳而挺拔。他接了个电话，是北京几位旧日同窗兼好友的邀约，过年期间难得一聚。
他走到正和林知意、林悦低声说笑的姜南星身边，弯下腰，在她耳边轻声说：“南星，老陆他们几个约我出去坐坐，你看……”
姜南星抬起头，对他理解地笑了笑，伸手替他理了理本就很平整的衣领：“去吧，你们也好久没见了。多穿点，晚上冷。少喝点酒。”最后一句叮嘱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
周惟清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目光扫过旁边的林知意，意有所指地说：“那我去了。你们在家……好好玩，等我回来。”
“放心去吧，周书记，保证完成任务，让知意嫂子开开心心的。”林悦抢着回答，还调皮地敬了个不标准的礼。
周惟清无奈地笑了笑，又对林知意点了点头，这才拿起外套，跟周敏和李文轩也打了声招呼，步履从容地出了门。
周惟清走后，客厅里剩下的就是纯粹的“娘子军”和一位“家属代表”李文轩了。周敏体贴地去泡了一壶安神的花茶，大家重新在沙发上围坐下来。
电视里播放着热闹的晚会重播，但没人认真看。气氛比白天更加松弛和私密。
林悦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一个柔软的抱枕，看着坐在单人沙发里，捧着茶杯微微出神的林知意，忽然开口，声音没有了白天的跳脱，多了几分认真：
“知意嫂子，这里没外人，你想说什么，想叹气，都可以。别憋在心里。”
姜南星也放下茶杯，挪到林知意身边的沙发扶手上坐下，手臂轻轻环住她的肩膀，柔声说：“是啊，知意，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惟扬不在，我们都在。”
周敏也投来温柔鼓励的目光，连李文轩都放下了手机，表示在认真倾听。
林知意抬起头，看着眼前一张张真诚关切的脸，心中筑起的那道故作坚强的堤坝，仿佛被这温暖的关怀融化了一道缺口。她深吸一口气，眼圈微微泛红，声音有些哽咽：
“我……我知道他的工作重要，我也一直告诉自己要做个懂事的、不让他分心的家属。可是……可是每次这种万家团圆的时候，看着别人成双成对，听着外面的鞭炮声，而他的消息却石沉大海……我心里就……就忍不住害怕，忍不住担心……”她低下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滴落在手中的茶杯里，漾开一圈小小的涟漪。
姜南星紧紧搂住她，心疼地拍着她的背：“傻丫头，想哭就哭出来，在我们面前，不用强撑着。害怕、委屈，担心，这都是人之常情，说明你在乎他。”
林悦也凑过来，抽出纸巾递给她，语气坚定：“嫂子，我哥他命硬着呢！你忘了他是怎么在部队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多少次险情他都平安度过了！这次肯定也一样！他就是属孙悟空的，有九条命！”
周敏也温言安慰：“知意，你的感受我们都理解。等待是最煎熬的。但你要相信惟扬，更要相信你自己。你那么优秀，独立又坚强，你能把自己的生活过得很好，这就是对他最大的支持。让他知道，无论他在哪里，家里都有一个强大的、让他安心的港湾在等着他。”
李文轩也难得地开口，声音沉稳：“弟妹，军人就是这样。他们的荣耀背后，是无数个不能团圆的夜晚和家属的默默付出。但正因为有你们的理解和等待，他们才能心无旁骛地守护更多的人。这份功劳，有他们的一半，也有你们的一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没有空洞的大道理，只有最真诚的理解和最坚定的支持。林知意听着，哭着，也渐渐地将心中积压的情绪释放了出来。她接过纸巾擦干眼泪，虽然眼睛还红着，但眼神却清明了许多，她用力点了点头：
“嗯，你们说得对。我不能总是这样……我要让自己变得更好，更强大。让他无论什么时候回来，都能看到一个更好的林知意。”她顿了顿，看向姜南星，露出一丝带着泪意的、却无比坚定的笑容，“南星，我一定让自己……越来越好。”
看着林知意情绪稳定下来，甚至燃起了新的斗志，大家都松了口气。林悦为了活跃气氛，眼珠一转，又打起了麻将的主意。
“光聊天多没劲！来来来，嫂子们，堂姐，姐夫！咱们‘方城’再战！今晚换个玩法，不赌钱，贴纸条！输一把贴一张！”她说着，已经手脚麻利地把麻将桌支棱起来。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响应。就连刚刚抒发完心事的林知意，也被拉着加入了战局。李文轩笑着摆手，表示自己观战就好，负责给大家端茶倒水。
牌局开始，气氛顿时变得紧张又搞笑。没有了金钱的压力，纯粹为了娱乐，大家都放开了许多。
姜南星依旧是那个“重点关照对象”。她的牌技似乎并没有因为白天的放松而有丝毫进步，反而因为想着安慰林知意，有些心不在焉，出错牌的频率更高了。
“哎呀！我又点炮了！”姜南星看着周敏推倒的“清一色”，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哈哈！南星嫂子，对不住啦！”林悦笑嘻嘻地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裁成细长条的便签纸，沾了点水，精准地贴在了姜南星的左边脸颊上。
接下来，几乎成了姜南星的“个人表演（受难）时间”。
“碰！”
“杠！”
“胡了！”
……
每一次宣告都伴随着林悦欢快的“贴纸条”行动。不一会儿，姜南星的右边脸颊、额头、下巴甚至鼻尖上都贴上了白色的纸条。
最搞笑的是贴在鼻子下面的那一张，随着她的呼吸，纸条有节奏地上下飘动，时不时还碰到她的嘴唇和鼻孔，痒得她忍不住想打喷嚏，又得强忍着，那表情别提多滑稽了。
“哈哈哈哈！”林悦第一个笑得前仰后合，捶打着桌子，“不行了不行了！嫂子，你这样好像……好像年画里那个挂满铃铛的狮子！太可爱了！”
周敏也笑得直不起腰，靠在李文轩身上。连心事重重的林知意，看着姜南星那副想保持端庄又实在无法控制的窘迫样子，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而且越笑越厉害，最后捂着肚子，眼泪都笑了出来，仿佛要将之前所有的郁结都随着这笑声宣泄出去。
姜南星自己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她想维持一下“姜主任”的威严，可一动脸上就纸条乱飞，说话都感觉有东西在脸上扫来扫去，最后自己也破功，跟着大家哈哈大笑起来。客厅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之前的感伤气氛被冲得一干二净。
就在这“烽烟四起”、笑声震天的时候，玄关处传来了开门声和沉稳的脚步声。是周惟清回来了。
他脱下带着寒气的大衣挂好，循着笑声走进客厅，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惨不忍睹”又欢乐无比的景象：麻将桌旁，自己的夫人脸上贴满了白色的纸条，随着她的动作和呼吸飘飘荡荡，尤其鼻子下面那张，更是“摇曳生姿”。而其他几个人，包括林知意在内，都笑得东倒西歪，毫无形象可言。
周惟清愣住了，随即俊朗的脸上露出了极其罕见的、大大的笑容，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几步走到牌桌前，看着自家夫人那副尊容，又是心疼又是觉得好笑。
“哟，这是哪位……蒙面大侠在此聚会？战况看来很激烈啊。”他强忍着笑意，故作严肃地调侃道，目光落在姜南星脸上，充满了戏谑和宠溺。
姜南星看到他回来，像是看到了救星，又想维持形象，结果脸上的纸条抖动得更厉害了，她瓮声瓮气地说：“周书记……你……你快帮我把这些‘封印’揭掉！”
林悦笑得喘不过气，断断续续地告状：“哥……哈哈……嫂子今晚……点炮小能手……承包了……所有纸条！”
周敏也笑着补充：“惟清，你快看看南星这形象，可得拍下来留作纪念！”
林知意也边笑边点头，眼中还带着笑出的泪花，但那笑容已然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