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载着张夫人的马车驶出城门的那一刻,天空中翻滚的乌云竟真的开始缓缓散去。
围观的百姓纷纷仰头望天,发出阵阵惊叹。
“神了!真是神了!”
“看来那位公子说的是真的......”
“张夫人一走,这天就放晴了!”
赵太一瘫在祭坛上,面如死灰地看着逐渐明朗的夜空,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张谦站在人群中,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心中五味杂陈。
疯女人,走了清净。
柳晴晚将几块青石板扔到赵太一的脚下,“陈大人可还记得修葺陵墓时,这位赵太一曾说棺材流泪是因为惊动了先人,我家夫君让工匠改良了技术,这渗水不过是地下暗河所致。”
“当时赵先生说,要找七个童男童女,可眼下,渗水问题已经解决,我们也证实了这赵太一不过是个江湖骗子,还请功曹大人放了那些孩子。”
萧衡适时展开一张图纸,上面清晰地标注着暗河流向与排水路径:“叔父若是不信,可亲自查验。那些孩童......”
“大人!“赵太一突然嘶声喊道,“万万不可!若是放了那些孩子,触怒鬼神,北河城必将大祸临头啊!“
“赵大师你这是承认用活人祭祀了?”
此话一出,瞬间引起轰动。
“我家孙儿去年就说被选去伺候山神,至今未归!”
“安静!“陈功曹怒斥,“此事本官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赵太一这个蠢货,连几个孩子都藏不好。现在倒好,让这两个外人逮着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揭了个底朝天。
眼下这局面,若是再护着赵太一,怕是要激起民变。不如......
他缓缓起身,“本官万万没想到,赵太一你竟敢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北河城重视墓葬,讲究排场,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传统,是维系宗族体面的头等大事。
用几个孩子祭祀,那是他们的荣幸!
这些年他们的银钱越来越少,活人祭祀耗费银两又多,为了不让列祖列宗失望,他们不得不在这看似风光无限的大墓里,处处节省,暗中偷减。
比起以前,祭祀的频率已经少了很多。
可这群刁民竟然还不知足。
陈府
陈文琅半倚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衣衫半解,三四名身着轻纱的女子正围在他身边。
管家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陈宁生将嘴里的葡萄吐了出来。
“坏我好事?”
“好啊,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离开陈家陵墓了。”
陈家陵墓年久失修,塌方是常有的事,就让这夫妻俩看看,什么叫下去容易,上来难。
陈文琅翻身坐起,一把掐住那红衣女子的脖颈,拧断了她的脖子。
“没用的东西,连按个肩都按不好!”
一旁的管家早已司空见惯,命下人将这女人的尸体拖到老地方埋了。
夜已深,别院书房内烛火摇曳。
萧衡执起青瓷酒壶,“今日这出戏,多亏了柳小姐。”
“王爷这话说得见外。若不是您暗中调换赵太一的符纸,又在祭坛下埋了火药,我那些小把戏岂能奏效?“
“彼此彼此。”萧衡仰头饮尽杯中酒,“若没有柳小姐驯养的乌鸦,和柳小姐的本事,赵太一也不会败得如此彻底。”
“只不过,镇魂铃没有在他身上,陈家陵墓也没有这个。”
刚找到的线索又断了。
柳晴晚看着惊云:“怎么样?小荷的弟弟找到了吗?”
惊云:“回小姐,小荷也跟着百姓去了,但是没有找到她弟弟的踪迹。”
柳晴晚蹙眉,怎么会?她弟弟不是也被陈家人绑走去做祭祀的童子了吗?怎么会找不到人?
柳晴晚和萧衡立刻动身前往西山煤矿,赵太一被张谦关入监狱后,陈家乱作了一团。
陈明远担心事情败露,写了一封信告知张谦要他灭口赵太一,要是他们陈家用孩童祭祀的事情被曝光,就是死他也要把张谦拉下水。
县令府
张谦坐在陈明远对面,陈明远开门见山,“杀了赵太一,否则我就是死也会把你拖下水。”
“赵太一行骗,用活人祭祀,陈大人应该知道后果如何。”
陈明远一把打翻茶盏:“少装糊涂!当初若不是我,你能有今天?北河城的县令这么些年换了多少个,要不是我陈家,你能坐稳这个位置这么多年?“
“陈大人说得是。若非当年您举荐,下官确实坐不上这个位置。“他抬起眼,“可您莫非忘了,这些年来您让下官经手的每一桩脏事,下官都留着账本?”
陈明远瞳孔骤缩。
张谦从袖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册子,轻轻推到他面前:“三年前漕银失踪,两年前矿难瞒报,去年修筑堤坝的款项...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
“好啊,你长本事了,敢威胁到我的头上。你可知道我上面是谁?”
他忽地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宁王,呵。”
“您以为下官这些年在北河城,就只会按着您的吩咐做事?“张谦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白玉上赫然刻着宁王府的印记,“去年漕运改制,宁王殿下亲自召见下官时,可是对陈大人这些年中饱私囊很是不满啊。“
张谦把玩着玉佩,“从您第一次让我做假账开始。陈大人,您当真以为,宁王会永远放任您在这北河城一手遮天?“
窗外雷声轰鸣,雨点猛烈地敲打着窗纸。
张谦起身整理衣袍,临出门前回头道:“赵太一会病逝,陈大人也好生休养。至于宁王那边...下官自有分寸。”
西山煤矿深处,陈老太爷的棺椁被草草安置在废弃矿道深处,四周散落着祭祀用的纸钱香烛。
“二位不请自来,是想惊扰先祖父安息吗?”
柳晴晚举着火把蹲下身,萧衡一剑斩断铁链,突然听到矿道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陈文瑾带着家丁举火把闯入,“二位不请自来,是想惊扰先祖父安息吗?”
萧衡剑尖轻挑,地上散落的账簿页片被挑起一角:“私采煤矿,拐卖童工。陈公子好大的手笔。”
陈文瑾俯身拾起账页,指尖微微发颤:“萧公子说笑了。这些孩子都是自愿来矿上做工,何来拐卖之说?”
“自愿?”柳晴晚指向一个瘦弱男孩脖颈上的烙印,“这陈家的标记,也是自愿烙上的?”
柳晴晚亮出县令牌,“我们是奉张大人的命令,特来解救这些被赵太一控制的孩子。“她目光扫过陈文瑾身后蠢蠢欲动的家丁,“陈公子是要违抗县衙的命令?”
“还是说,陈家和赵太一同流合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