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伴,”他淡淡开口,对身旁的王承恩吩咐道,“传讯锦衣卫,对温体仁、王应熊、吴宗达三人的调查,可以停止了。
另外传讯锦衣卫,东厂,想办法渗透进伪夏腹地,搜集伪夏相关情报,连后金哪群鞑子都能得知此情报,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王承恩躬身领命而去后,崇祯独自立在文华殿的雕花长窗前,望着暮色中渐次点亮的宫灯,心中五味杂陈。
温体仁等人的妥协虽解了燃眉之急,却让他对朝堂的掌控感到更深的不安。
连关外蛮夷都能探得伪夏机密,朕的锦衣卫所却如同盲人.....何其可笑!“
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荡的殿宇中回荡,带着说不尽的疲惫与愤怒。
这一刻,他深深意识到,锦衣卫和东厂在情报收集上的无能,已不仅仅是对皇权的亵渎,更是严重威胁到大明存亡的致命弱点。
与此同时,京城文府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在座众人凝重的面容。
文震孟端坐主位,面对几位前来问计的东林同僚,缓缓捋着长须,神色凝重地分析着当前局势。
“......温体仁等人主动请缨,正是陛下所需要的,此刻若有人出面反对,便是与陛下为敌。”
他环视众人,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停留片刻,“明日廷议,我等不仅不能反对,还需顺势而为。”
一位年轻御史忍不住拍案而起:“文公!难道就任由他们与虏寇勾结,玷污我大明气节?这让我等日后如何面对天下士子?”
文震孟长叹一声,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伪夏之患,远甚于清虏,那张行所行新政,是要掘我士绅根基,毁千年道统。
若让其得势,则天下再无我辈立足之地!况且,陛下需要有人担此骂名,温体仁既要做这个恶人,我等何不顺水推舟?“
众人陷入沉默,他们何尝不知,在伪夏推行的新政下,土地均分、科举改制,他们的特权将荡然无存。
即便未来清廷入关,为了统治汉地,终究还是要依靠他们这些士大夫,两害相权取其轻!
次日清晨,皇极殿内气氛肃穆。
当王承恩用他那特有的尖细嗓音宣读完与清廷结盟的提议后,出乎文震孟预料的是,殿内并未出现激烈的反对声浪。
只有几个御史象征性地出列谏言,语气却也并不坚决。
温体仁适时出列,手持玉笏,声音洪亮如钟:“陛下,臣有言。”他神色凛然,环视群臣,“昔年唐室有安史之乱,肃宗皇帝为社稷计,借兵回纥,终复两京。
宋时联金灭辽,虽后有靖康之变,然当时亦为解燃眉之急,今伪夏之患,犹胜安史,其技之奇,更非辽邦可比,若任其坐大,恐非大明之福,实乃华夏之祸!”
他顿了顿,继续慷慨陈词:“清虏虽为异族,然其既愿遣子为质、献马结盟,足见诚意,当此危难之际,若仍拘泥于华夷之辨,而坐视伪夏壮大,岂非因小失大?
臣以为,当以社稷为重,暂搁争议,共御强敌。”
兵部尚书张凤翼立即附和:“温阁老所言极是,伪夏火器之利,诸位有目共睹,若待其蒸汽机成、铁甲船就,届时百万大军朝发夕至,火炮如雨,我军如何抵挡?
与清廷结盟,实为以空间换时间之良策。”
户部尚书侯恂紧接着出列,从财政角度补充道:“陛下,三万战马若要从西域购置,需耗银百万两有余,今清廷主动相赠,可解我军马匹短缺之急。
且其不要岁币,不索金银,于国库无损,若错过此机,待伪夏整合湖广,则军费开支将倍增,而旱情之下,民生之艰,国库恐难支撑。”
这时,礼部尚书李康先也出列表态,“陛下,臣以为,两族议和结盟,使百姓免遭兵灾,正是陛下爱民如子、文治武功的体现。
若能借此平息干戈,让黎民休养生息,实乃圣君之政,史书所载,必将称颂陛下以苍生为念的仁德。”
随着几位重臣相继表态,朝堂上逐渐形成共识,即便是那些以气节自诩的官员,想到伪夏推行的新政——废除科举、均分田亩、打压士绅——也不得不承认,与清廷结盟虽是饮鸩止渴,却也好过坐以待毙。
崇祯见时机成熟,这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犹豫:“众卿所言,朕岂能不知?然与异族结盟,终究是史书上不光彩的一笔。
即便大明困顿至此,朕也不愿让诸位爱卿背负这千古骂名啊。”
温体仁立即跪伏在地,声音哽咽:“陛下!臣等既为大明之臣,自当为陛下分忧,若因惧身后之名而误社稷大计,臣等才是真正的千古罪人!”
“臣等愿共同担此责任!”以吴宗达、王应熊为首,大半朝臣齐齐跪倒。
文震孟见状,也率东林官员出列:“陛下,温阁老所言虽显激进,然确为老成谋国之言,当此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若能借此消除兵祸,使天下黎民得享太平,正是明君贤相应为之事,臣等愿附议。”
崇祯看着跪满大殿的臣子,心中既感欣慰又觉悲凉。
他沉默良久,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面孔,这才长叹一声:“罢了......既然众卿一腔热忱,皆是为大明江山着想,朕若再执意推辞,反倒显得矫情了。”
他站起身,声音中带着刻意的沉重,“结盟事宜,就由内阁拟定细则,此事......是朕愧对诸位爱卿了。”
“臣等不敢!”群臣再拜,声音在殿宇间回荡。
当廷议散去,崇祯独自走在通往乾清宫的长廊上,他知道,这个决定必将招致天下非议,但为了对付那个拥有神秘技术的伪夏,他已经别无选择。
“传旨孙传庭,”他对随行的王承恩吩咐道,“加紧新军操练,再令兵部即刻清点军械粮草,做好出征准备。”他的声音渐渐转冷,“这场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