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贴着那股光流,手心发烫。不是烧,是暖,像冬天里有人往你兜里塞了个热水袋。刚才那些画面还在脑子里转——南美的猎人拉弓,西伯利亚的女孩握铁尺,广场舞大妈抡刀砍黑影……他们不认识我,我也骂过他们拖后腿,可现在,全来了。
我没动,就坐在裂口边上,让光往身上照。黑雾还在缠,但一碰到这光就缩回去,跟见了盐的鼻涕虫似的。
“老子修过一万两千三百四十五把烂神器……”我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墙,“这一次,轮到你们信我了。”
话刚说完,第一道力量冲进来。不是电,也不是风,就是一股劲,直通脑门。我晃了下,差点栽倒,但没退。再来一道,又一道。有快的,有慢的,有的急,有的稳,全是不同的人,不同的念头,可全都朝着一个方向来——我这儿。
外面响起了沈皓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从水底下冒上来的:“节点三十七……恢复!节点五十二……稳住!”
我知道他在拼。那小子没等我出来,直接摁了按钮。他不怕翻车,也不怕背锅,就这么干了。
好样的。
周小雅那边也传来了动静。她没说话,但我感觉到一股记忆流进了网里——是那天在医院,张兰芳抱着受伤的小孩冲进急诊室,嘴里喊着“让开让开,老娘有刀”。那画面一出,好几个快断的节点又亮了。
狗王叫了一声,短促,有力。紧接着,一圈温热的能量荡开,像是谁在泥地里撒了把暖水。那些摇晃的宿主,一个个又抓回了线。
可就在这个时候,噬能体开始反扑。
一股震荡波从核心深处炸出来,像有人拿锤子砸钟。我的耳朵嗡了一下,几道光流当场断掉。沈皓闷哼一声,数据体晃了半秒。
“操!”他骂了一句,“别松手啊!非洲那小子,你还记得跳舞的大妈吗?她给你寄过饼干!”
我没看清他是怎么操作的,反正下一秒,一段画面传了出去——张兰芳穿着花衬衫,在空地上跳《最炫民族风》,边跳边指挥队友站位。那少年愣了几秒,然后咧嘴笑了,重新把手按在神器上。
周小雅闭着眼,额头银点一闪一闪。她又放了一段记忆:是我背着伤员爬楼梯,手抖得拿不住扳手,她递来一瓶水,说“喝完再说”。这段一出,东京那个上班族也回来了,还顺手拉上了旁边两个犹豫的宿主。
狗王趴在地上,脖子上的苹果核串发着微光。它喘得厉害,但没挪窝,一点一点往外送能量。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原本空着的掌心,现在全是光丝缠着,密密麻麻,像被人塞了一团发光的毛线。我不再去抓,而是把手摊开,任它们自己绕上来。
这时候,陈景明动了。
他站在裂口外,胸口的黑光越转越快,手指扣在湮灭核心的启动键上。他盯着我,眼神变了,不再是那种装模作样的温和,是真慌了。
“杨默!”他吼,“你父亲错了!只有毁灭才能唤醒人类!恐惧才是团结的钥匙!”
我没理他。
他又喊:“你不配当锚点!你连自己的造物都管不好!”
我还是没动。
他抬手,黑光凝聚成球,眼看就要甩出来。
就在这时,金光一闪。
一把刀贴着他耳朵飞过,钉在墙上,震得整个通道嗡嗡响。
“老娘说过。”张兰芳从通道口走出来,一手撑着墙,一手握着赤霄,“我的队员,只有我能骂。”
她喘得比刚才重,嘴角还有血迹,但站得笔直。刀身展开成环形光盾,挡在我和陈景明之间。
陈景明脸色变了,手停在半空。
我没回头,但能感觉到她在撑。那一圈金光不闪不灭,硬生生扛住了湮灭核心的压力。
我抬起双手,不再只是接收。我开始调。
这些光流乱得很,有的冲太快,有的卡在中间,有的方向偏了。我闭眼,凭着感觉走,像我爸当年教我拧螺丝那样,一点点校正。左手拉一条,右手压一条,前头松的我拽紧,后头挤的我分开。
“这次。”我说,“老子当你们的锚。”
话音落,所有光流猛地一震,然后齐齐转向我。
它们不再杂乱,而是拧成一股,像条大河,奔着噬能体核心冲过去。
轰!
整个空间抖了一下。黑雾炸开一片,露出里面扭曲的核心本体。它开始咆哮,不是声音,是无数负面情绪堆在一起炸出来的动静,听得人太阳穴突突跳。
但它挡不住。
更多宿主加入了。一个农夫把锄头插在地上,说“今年收成不能没了”;一个医生扶着病床说“我还得救下一个人”;连街边捡瓶子的老头也举起生锈的铁钩,嘟囔着“孙子还在等我回家”。
他们的信念顺着网涌来,一波接一波。
我站在中心,身体开始发亮。不是外放光,是从骨头里透出来的那种亮。我能感觉到每一道力量的来源,每一个支撑我的人。他们不是工具,不是数字,是活生生的、会怕也会拼的普通人。
沈皓还在高维空间里穿梭。他满脸是汗,衣服湿透了,但手没停。他一边修链路,一边低声念叨:“兄弟们,再顶两分钟,等我给你们整点bGm。”
周小雅靠在墙边,眼镜滑到鼻尖,还在释放记忆片段。她放出了狗王第一次蹭她手的画面,也放出了张兰芳给流浪猫喂食的那天下午。这些小事一出,更多边缘宿主稳住了。
狗王抬起头,冲我眨了眨眼,然后一口咬断项圈上的一颗苹果核,吐向空中。那核子飞到一半,炸成一团绿光,扩散成一层薄罩,护住了几个虚弱的节点。
噬能体的核心裂了道缝。
黑血从里面渗出来,落地就冒烟。它挣扎着想合拢,但信念洪流不停,一浪接一浪地拍上去。
陈景明还想动手,但张兰芳一步跨前,赤霄横在胸前:“你动一下试试?”
他僵在原地。
我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全球宿主的力量在我体内汇聚,像一条即将决堤的江。我能控制它,也能引导它。我不是最强的那个,但我现在是连接他们的点。
“准备好了。”我对着空气说,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没人回答。
但我知道,他们都听着。
我抬起手,掌心对准噬能体核心。
所有光流开始旋转,围着我转,越转越快。
张兰芳的刀还在震,沈皓的手指还在敲,周小雅的眼镜掉了也没捡,狗王伏在地上,尾巴轻轻摆了一下。
陈景明后退半步,手还在湮灭核心上,但不敢按。
我深吸一口气,往前踏了一步。
脚落地的时候,地面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