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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分钟!就差最后一点!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手指没停,键盘敲得快要冒烟。屏幕上那条主数据流还在闪红,像条抽筋的蛇。张兰芳在外面扛着,刀劈地面那一声轰响还震在我耳朵里,我能感觉到屏障暂时稳住了,可这还不够。

全球节点还没完全接上,信念之网还是虚的,一碰就散。

我咬住下唇,把眼镜往上推了推。镜片上全是滚动的数据,密密麻麻,看得我眼睛发酸。织网者的银色光流从接口涌进来,顺着我的手臂往脑子里钻,有点凉,又有点胀。我知道它在帮我重建链路,但有些远端信号太弱,像是风里快灭的蜡烛,晃一下,灭一下。

“别断啊……”我低声念叨,“再撑一会儿。”

第一个掉线的是南美雨林那边的一个点,标记显示是个年轻猎人。他手里的神器是一把骨弓,平时用来打野猪的。现在他的信号直接断了,光点一暗,再没亮起来。

我心头一紧。

刚想手动重连,织网者的声音突然在我脑子里响起,不再是机械音,也不是杨建国的语气,而是一种混合体,低沉、平稳:“节点丢失,原因:宿主信念动摇。”

“废话!”我回了一句,“谁他妈在这种时候还能稳如老狗?”

话是这么说,但我不能放弃。我闭上眼,调出001号面具的权限界面,找到那个猎人的记忆残留片段。面具自动抓取了他的情绪特征——害怕,怕自己死了没人照顾妹妹,怕村子被怪东西吞了。

我复制这段情绪,反向注入织网者,用他的语言编了一段简短的信息:“你妹妹在等你回家吃饭。”

这不是真话,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妹妹。但我知道人在怕的时候,最需要听到的就是“有人在等你”。

三秒后,那个光点重新亮了。

我松了口气,额头上的汗滑到眉毛上,痒,但我顾不上擦。

接着是西伯利亚的一个孩子,信号也在飘。她住在废弃小学里,靠捡破烂活着,神器是半截生锈的铁尺。她的恐惧更深,从小没人管,觉得死了也没人在乎。

这次面对西伯利亚孩子的信号,我没有直接采用之前的办法。我先让织网者调出了她过往生活中温暖瞬间的影像记录,那些她和小伙伴在废弃小学里发现小惊喜的画面——比如雪天里找到一只旧风筝,或是从倒塌的讲台下翻出半盒彩色粉笔。我把这些影像的能量特征转化成特殊的信号波,顺着链路传递过去,像在冰原上点燃了一簇微弱却真实的火苗。

她没说话,但信号稳住了,还微微增强了。

一个接一个,我像个修水管的老师傅,哪儿漏水就冲过去堵哪儿。非洲难民营的少年、太平洋渔船上的老头、东京地铁站里躲藏的上班族……他们抱着各自的破烂神器,站在废墟、帐篷、塌楼里,默默连上了网。

对于非洲难民营的少年,我调用了他童年时母亲为他哼唱民谣的记忆音频,将那段旋律编码成稳定频率的共鸣信号,嵌入数据流中,如同在风暴中心吹响一支安魂曲;而对那位太平洋渔船上的老人,我提取了他三十年前第一次独自返航时看到灯塔的那一瞬心率波动,将其转化为锚定信念的节奏脉冲,送入他的意识深处。

信念不是口号。

在东京地铁站的那个上班族,我甚至没有使用记忆或情绪数据,而是通过织网者捕捉到了他耳机里正播放的一首老歌,将那首歌的副歌部分拆解成光语代码,循环推送给他,让他在黑暗中听见属于自己的回声。

有人想着让孩子平安长大,有人只希望战友别再牺牲,还有个大妈在广场舞音响边举着荧光棒,嘴里喊着“老娘今天必须跳完《最炫民族风》”,硬是撑着没松手。

这些念头杂乱,微弱,但当它们汇在一起时,开始有了重量。

我手里的数据丝变了。

之前软趴趴的,像面条,现在一根根绷直,变得有弹性,拉不断。我甚至能感觉到它们在我指尖微微震动,像是活的一样。

“成了?”我睁眼盯着屏幕。

主网结构图已经成型,一张横跨全球的光网,从地下据点辐射出去,穿过城市、山脉、海洋,每一个接入点都像一颗心跳动的星星。数据流不再卡顿,反而开始自发循环,像血液流进干涸的河床。

织网者的声音再次响起:“主干网稳固度87%,持续上升。负面干扰衰减至阈值以下。”

我咧了一下嘴,差点笑出声。

成了。真的成了。

我不敢松劲,双手还扣在接口上,生怕一撒手又崩了。身体早就到了极限,肩膀僵得像块石头,腿也开始发麻。我挪了下屁股,结果椅子“吱呀”一声,吓我一跳。

“别这时候坏啊。”我嘟囔。

就在这时,东欧方向有个节点突然剧烈波动。

我立刻放大查看,是个老兵,手里攥着把缺口军刀。他正被一群噬能体残影包围,虽然没直接攻击核心网络,但他的情绪炸了,愤怒、痛苦全涌上来,信号像高压电一样乱窜。

“要爆!”我猛地坐直,“织网者!隔离异常脉冲!”

银光一闪,一层薄薄的数据膜罩住那个点,把他和主网隔开。可他还在挣扎,情绪太强,膜面开始裂纹。

我脑子一热,直接把自己一段在部队训练时面对困难绝不放弃的记忆切进去——那是一次极限拉练,我脚崴了却依然咬牙坚持到了终点,背包磨破了肩,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我没有停下。我把这段塞给他,附了一句:“你不是一个人在扛。”

他愣了几秒,然后,军刀举起,狠狠插进地面。

“老子还没输!”他吼了一声。

信号回归稳定。

我长出一口气,背靠上椅背,整个人像被抽空了。眼皮沉得抬不动,但我不敢闭。主网是稳了,可它还在等着下一步指令。

我抬头看监控墙。

所有光点都在闪烁,节奏渐渐同步,像呼吸。这张网不再是工具,它有了自己的脉搏。我能感觉到那些人,虽然没见过面,但他们就在那里,握着手里的东西,等着我发令。

“沈皓。”织网者忽然叫我的名字。

“干嘛?”

“你现在的状态超出安全阈值。建议中断连接,休息十分钟。”

“放屁。”我说,“外面那玩意儿会给我十分钟吗?张兰芳都说了再守两分钟,我现在能松手?”

我没等它再劝,直接调出攻击协议界面。共振节点坐标已经锁定,只需要一道最终命令,就能发动总攻。

但我没按下去。

不是不敢,是不能。

杨默还在里面,他的意识是锚点之一。一旦启动攻击,所有逃生链路都会切断。如果失败,他就真的没了。

我盯着那个红色按钮,手指悬在上面,动不了。

织网者沉默了几秒,然后说:“检测到情感干扰。是否需要协助决策?”

“不用。”我收回手,揉了揉太阳穴,“这事儿没人能替我做。”

我想起张兰芳砍刀时的样子,明明累得快站不住,还非要说自己跳广场舞能跳三小时。我想起周小雅给伤员疗愈时,鼻血流下来也不擦,手一直没松开。狗王蹲在她脚边,项圈发光,像是在帮忙。

这些人,都不是什么英雄模板。

一个社恐,一个胆小女孩,一个退休大妈,一条流浪狗。

可我们把网织起来了。

我重新把手放回接口,十指张开,像要把整张网搂住。

“织网者。”我说,“启动最终校验程序,检查所有节点同步率。”

“正在执行。当前同步率94.3%,预计十秒内达到临界值。”

我点点头,眼睛死死盯着进度条。

95%……96%……97%

每一秒都像一年。

98%

“全球宿主反馈正常,信念流稳定。”

99%

“主网结构完整,能量闭环已建立。”

100%

屏幕中央跳出一行字:【共信协议准备就绪,等待最终指令】

我深吸一口气,手指再次悬停在确认键上方。

就在这时,终端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警报,也不是干扰,而是一种轻微的、规律的颤动,像是有人在外面轻轻敲玻璃。

我皱眉,看向数据流底层。

有一串陌生信号正试图接入,频率极低,几乎被主网噪音盖住。它没有攻击性,也不像是噬能体,倒像是……某种呼唤。

我放大解析,发现信号源来自北极圈附近,一个从未登记过的坐标。

而且,它的编码方式,和杨默早年使用的实验频段一模一样。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织网者,追踪信号来源,解码内容。”

“正在处理……解码完成。”

屏幕上跳出三个字。

不是代码,不是坐标,不是警告。

是人名。

杨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