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昭明帝给魏渊的差事,越来越多,朝臣们不敢再轻视这位三皇子。
虽然魏渊依旧表现的有些不近人情,但基本礼数还在。
除了一个林青榕长袖善舞,能说会道,帮他在官员们的家眷那里,刷了不少好感。
还有一个,就是陆衡。
陆衡本不是科甲出身,但也算是在涿郡时候,就做了昭王的幕僚。
因此,昭王对这批涿郡就追随他的官员,十分重视。
提拔到京城后,给予任命,都是实职。
这个陆衡,也是极善游说。
“靖王殿下如今,已经算好的了!当初在涿郡时候,那真是每次回禀事情,都是一两个字地说,多一句话都难!各位大人们,虽然靖王殿下,表面看似冷漠,但人心底是极好的!”
“此话怎讲?”
“当初,我家境贫寒,曾欠过别人一笔债务。靖王殿下得知之后,就把这笔债务,替我还了不说,还让我安心做事,不用有后顾之忧。
甚至,也没有拿这样的事,来要挟我,为他谋什么私利。就冲这点儿,靖王殿下,人品是这个!”
陆衡竖着大拇指,把魏渊夸得是天花乱坠。
因他曾经执笔过数本杂书,所以在讲故事方面,十分在行。
于是,把魏渊在涿郡的丰功伟绩,绘声绘色,全都讲了一遍。
什么“灯会怒杀匪首”,什么“连挑十二山寨”,还有“单枪匹马收回渝关”之事,大肆宣扬。
于是,朝中一些中下级别的官员,与陆衡一样,出身寒门,在朝中没有依附的。
对魏渊大加赞赏,纷纷认定,这才是该追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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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衡这些故事,传来传去,竟然传到民间。
有好事者,将这些故事,编成话本,在民间广为流传。
林青榕还去茶馆听人讲这些故事,听得津津有味。
回来之后,还跟魏渊又讲一遍。
“听说魏三公子,在剿匪过程中,遇到一妙龄女匪,并与她打得火热。甚至在渝关之时,那女匪还深入狄人内部,救了魏三公子。说来也奇怪,那女匪竟与魏三公子露水姻缘一夜之后,消失不见了……”
林青榕手指轻点着魏渊的下巴,笑道:“你倒是跟我说说,那妙龄女匪,如今在何处?”
魏渊拿过桌上的铜镜,正对着林青榕。
“这不正在镜中?”
林青榕挑眉道,“我是匪?我偷什么,抢什么了?”
魏渊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
“心都被你偷了,还不算匪?”
“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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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榕红着脸,将手抽回,抓着桌上的话本,晃了晃。
“你不让我压榨陆衡,不让我逼着他写话本。看看,现在这些,都是写得什么玩意儿?还不如我逼着他,多写几本好看的!如今这闲书,真是越来越难看!”
“你莫要为难他了!如今他在刑部,事务繁多,无暇再写这些闲书。”
林青榕眯起眼睛,“难不成,你觉得我闲得很,所以,每日净看这些闲书?”
魏渊将她搂紧,大笑道:“我哪敢如此想?夫人贤德,每日比我还要忙碌!”
他握住林青榕的手,轻轻揉捏着。
“不必那么忙,虽说事在人为,但最终结果,还是在父皇的一念之间。”
林青榕撇撇嘴,“那我就没办法了,你父皇偏心谁,反正我是看不出。听说你们三个,个个挨骂,倒是四弟挨夸了?”
“他刚接手,就做了江南海塘的大事。如今又兼着造海船的大事,做得都还算顺利。自然是有功在身,应该被夸。”
林青榕眼睛亮亮的。
“海船若是造好之后,是不是要下南洋?到时候,我的商队,能不能跟着一道过去?”
魏渊笑着点头,“你若是想,自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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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渊这般名声大震,魏汌心中十分焦灼。
他主动提出,与魏渊喝酒谈事。
但魏渊正在天牢,审一桩谋逆大案。
这谋逆之人中,还有赵婉柔父亲的门生。
魏汌生怕牵连到自己,一直想找魏渊打听此事。
但魏渊实在忙碌,分身无暇,拒了几次。
魏汌气得不轻,在家中骂骂咧咧。
“我就知道,他早有别的心思!抓住这个由头,定然是要大作文章!你父亲倒好,教出个谋逆的学生来!”
赵婉柔哭着说道:“我父亲桃李满天下,学生又不是只有这一人!如今殿下您的肱骨之臣,大半出自我父亲书院。父皇也未说要牵连父亲,殿下何苦自扰呢?”
但魏汌偏偏多疑,总怀疑魏渊要陷害他。
然而等案子结了之后,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并未提及魏汌半个字。
但魏汌提心吊胆过了大半年,竟然大病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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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期间,魏沨倒是与魏渊多次聚首,把酒言欢。
消息传到魏汌的耳朵里,他气得把药碗都砸了!
“我就知道,老三这是要跟老二勾结到一处了!”
赵婉柔劝不动,只得离得远远的,让魏汌成群结队的侍妾们,挨个去侍奉。
自己则把一颗心,全都放到了两个孩子身上。
大郎年岁渐长,念书识字,请的都是翰林院的名师。
一日,大郎无意间透露,教他念书的人是沈玉华。
魏汌气得又把大郎大骂了一场。
“他姓什么你忘了吗?沈贵妃的娘家就姓沈!他是老二的人!竟然让老二的人,过来教我儿子念书!真真是要把我儿子教坏,其心可诛!”
翰林院本来以为,沈玉华好歹也曾高中探花,又是长乐公主的驸马,由他去给大郎讲授功课,算是给足了魏汌面子。
没想到,魏汌偏偏疑心病重得很。
翰林院赶紧又换了一个新科进士,过来教授大郎。
无党无派,虽然有些迂腐,才学也不及沈玉华,但好歹不至于会触怒魏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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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汌在自己王府中,每日都要训斥几人,才能出气。
不管身边人,有错无错。
只要被他撞见,都要挨一顿火气。
但只要出了自己王府,马上就变成那个,态度和煦的贤德王爷。
他和魏渊,简直是两个极端。
朝臣们私下里,也忍不住议论。
“要说脾气好,肯定还是数定王!身为皇子中的老大,老成持重,无论是气度,还是心胸,都堪为明主。”
“脾气好可不止定王!依我看,安王脾气也好!而且,安王为人聪敏,虽然身为皇子,但丝毫没有架子,每次见了我们臣下,都笑眯眯的。”
“圣上可不算脾气好的,但圣上却是天命之人!依我看,脾气好坏,本就不是择明主之必备。若非要说脾气好,那日日在家中被夫人打骂的靖王,那肯定是脾气最好的,毕竟,连女人都能欺负到他的头上!”
“传言而已,你们竟然真信?刑部同僚心中有数,那靖王的手段,何其凶残!”
“那就奇了!靖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会又凶残,又窝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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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议论,不止大臣们好奇。
连魏沨,也主动向他提及。
“听闻你在家中,被媳妇又打又骂,还逼着你照看孩子,可有此窝囊事?”
魏渊拧眉不语。
魏沨却是笑道:“我就知道!你这样的名声,也不知是谁给你败坏的……不过想来,京中也不会有别人……”
魏渊虽然不在意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但既然魏沨说到了,便也表现出了几分好奇心。
“哦?是谁?”
魏沨给他倒酒,笑得神秘兮兮。
“还能有谁,东边那位呗!”
魏汌的定王府,在皇城东边。
他的幕僚甚至私下里,把定王府称作东宫。
魏渊却淡声道:“大哥没这么闲,不会做出此事。”
魏沨冷笑:“三弟,你啊,是看着心狠手辣,实际上,人却单纯得很!大哥什么样,我比比更清楚!毕竟,你们差得年岁大些,我可是与他一同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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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汌比魏沨大三岁,魏沨又比魏渊大两岁。
于是魏沨却像个老年人一般,谆谆教导道:
“咱们这个大哥,自小就会装蒜!小时候他惹了祸,就会装没事儿人一样,栽赃到我头上。于是,我经常被父皇训斥……”
魏渊心中却道:这种事儿,你干得少吗?
但他没吭声,只是默默听着魏沨絮叨。
“长大了之后,也是一样!老大这人,看着慈眉善目,好好先生一个,私下里,那真是心眼子极多!
你如今被父皇看重,身上事务多了。他心中嫉妒,难保不生出憋得心思来……”
魏渊并不应答。
也不赞同,也不否认。
魏沨却以为自己说到他的心坎上,主动道:
“其实咱们兄弟两个,自小感情就深。大哥以前是世子,跟咱们那是云泥之别。他一人高高在上,我们只能当陪衬。
所以,咱们今后要多多走动才是……至少,咱们兄弟在父王面前,要一条心,不能被人挑拨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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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沨对魏渊的拉拢,魏渊也不拒绝。
但同样,也不会对他多偏颇。
好在魏渊向来性子冷漠,魏沨也无暇想那么多。
倒是魏汌,只要听到密报,得知他们聚会,就要大发雷霆。
在府中大骂,他们兄弟二人,要算计自己。
他骂完两个兄弟,又觉得气不够。
便看到谁,就骂谁。
赵婉柔是他枕边人,挨骂最多。
她实在受不住,便去跟皇后诉苦。
“……王爷这般模样,孩子们整日担惊受怕。我劝了多次,也无济于事……”
皇后却是冷声道:“你是他媳妇,规劝夫君,本就是你的职责。如今,夫君心绪不宁,你非但不能安抚,还怨东怨西!娶妻娶贤,老大怎么娶了你这么个媳妇?”
赵婉柔非但没有得到宽慰,反而挨了一通数落。
回到家中,竟覆在床上,痛哭不止。
“如此这般,争那个位子,到底有什么用?如今这日子,竟还不如在涿郡!”
两个孩子纷纷过来安慰。
赵婉柔抱着他们,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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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魏汌和魏沨两党之间的争斗,愈演愈烈。
魏汌背后支持他的,是南省各大书院的名士。
皆出身书香门第,恪守立嫡立长的规矩。
赵婉柔其父,门生故交很多,这些人多被魏汌收入门下。
魏沨背后,则是以世家豪强居多。
沈家乃涿郡豪强,程芳菲又是出身承恩公府。这些人大多支持魏沨。
两派关系十分紧张。
除了立太子的问题上,争执不休之外。
其他各种事情,都是吵个你死我活。
魏渊之前去了浙江,动了江南官场的根基,其实也算是打了南省出身官员们的脸。
如今,新事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