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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阳王刘冉,为了逼迫一名女子做妾,于是便将她夫家逼死,要抢她过门。

没想到那女子竟然十分机敏。

从淮阳王的魔爪中逃脱,愣是一路要饭,逃到了京城。

来到了应天府衙门,对着鸣冤鼓,就是一通猛敲。

这一下,便将这一件小事,捅上了天。

朝中众说纷纭。

有人说,“这女子分明是构陷!淮阳王身为王爷,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何还要抢一个有夫之妇?”

又有人说,“世家贵族仗势欺人久矣!仗着自己的身份,欺男霸女不说,淮阳王还在封地,随意兼并农人田地。

弄得普通人失地之后,无以为生。要么,就是卖身为奴,要么就只能当个流民,逃窜到别处……”

于是,以魏汌为首的江南士族,纷纷上奏,奏请昭明帝,严查此事。

但以魏沨为首的世家大族,又上奏说明。

这女子越级告状,乃是诬陷,希望昭明帝将她斩立决,以儆效尤!

有人当朝甚至讽刺魏沨。

“安王还曾经与淮阳王争过姬妾,如今竟帮着他说话!”

魏沨却道:“我与他有旧怨,还愿意为他说话,可见我出自公心,并未徇私!”

·

昭明帝被吵得焦头烂额,把他们都赶出朝堂。

只留下魏渊一人。

“你怎么看?”

魏渊面不改色:“还未查明,不知真相,儿臣没有看法。”

昭明帝皱着眉头,叹气:“若是查明之后,真如那女子所言,你觉得又该如何?”

魏渊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果那女子所言非虚,依照大端律法,淮阳王犯了杀人之罪,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昭明帝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竟笑了出来。

“你竟觉得,朝中之事,都这么简单么?”

魏渊一直低着头,听到此言,竟抬头,直直地看着昭明帝。

“既然朝廷颁布了律法,难道不就是为了遇事之后,有个准则,可以按此行事?

若是不守律法,那还颁这个法做什么?若是那样,衙门口的登闻鼓,也可以撤了。三司衙门的官员,大可赋闲回家去……”

“你!”

昭明帝被魏渊堵的,竟然说不出话来。

想要骂他,但偏偏他又说得在理。

自己也不知在生什么气。

他憋了一会儿,把案卷扔了下去,冷声道:

“既然你说要按律法去审,那你就去审吧!朕倒要看看,你能审出个什么结果来!”

·

所有人都觉得,这事儿是个烫手的山芋。

可魏渊却不觉得。

在他看来,此事十分简单。

先是审了那名告状的女子,让人做了笔录。

又派人去淮阳王封地,找人查问实情。

甚至找到那女子丈夫的埋骨之地,将人从坟茔中,挖了出来。

虽然尸体已经化为白骨,但依旧让仵作认真查看了他的尸骨。

见骨头上有多处骨折的痕迹,让人记录在案后,便连夜将卷宗送回了京城。

而这时,魏渊却还在和淮阳王喝酒叙旧,十分闲适。

淮阳王以为,不过是走个过场。

然而魏渊回到京城,就把所有卷宗整合一处,当众呈送到朝堂之上。

·

这下,两派又开始吵个不停。

“杀人者死,如今不止杀人,还强占民女,此等伤天害理之事,若是不加以严惩,恐怕不能服众!”

“淮阳王并非亲手杀人,你们到底是想要严惩杀人元凶,还是想借此机会,党同伐异?”

昭明帝又一次把他们都轰出去。

将魏渊留下,问他:“你去淮阳一趟,以为如何处置?”

魏渊这次倒是十分恭敬:“父皇心中已有打算,何必再问儿臣。”

昭明帝叹道:“若是不处置,恐怕这群仕人,会一直上奏,对此事不满。若是处置,又恐伤了世族老人的心啊……”

魏渊却面容十分平静。

“他们做事之时,但凡有三分想过,父皇会有今日的为难,也不会有今日的局面了。

再者,世家大族,本就是百足之虫,不至于少一虫足,就伤其元气。若真有此奇效,更应该将这一足斩断,以绝后患才是!”

·

魏渊一句话,瞬间点醒了昭明帝。

昭明帝自认雄才伟略,一代明主。

向来杀伐决断,如今竟会被朝臣吵昏了头,听信他们那些胡搅蛮缠的鬼话!

他迅速下旨,将淮阳王抓至京城。

三司会审后,剥其王爵,流放至琼州,淮阳王之食邑田产,皆分给当地无地流民百姓。

一时间,昭明帝在民间声誉极高。

朝中那些寒门出身的官员,对昭明帝和魏渊,都赞不绝口!

这些人本来就出身一般,又没有倚仗,于是纷纷自发地聚集在魏渊周围。

浙江一事,魏渊把魏汌得罪了。

淮阳王一事,又与魏沨有了矛盾。

于是,三足鼎立之局面,就这样在朝中形成。

·

昭明帝虽然知道,三子之间,争得厉害。

他问全福:“你说,他们三人,到底谁能接手,这百年之后的千秋大业?”

全福恭敬回道:“老奴如何知道这些?不过,无论是谁,皆是陛下血脉。三位王爷如此上进,也是大端朝的福气啊!”

昭明帝叹道:“我以为,家中诸子,兄友弟恭,和气友爱。没想到,竟会是今日这般模样。我一直以为,家和万事兴,如今……”

全福劝道:“陛下多虑了!三位王爷不过是政见不同,私下里,还是十分有礼数的。”

昭明帝知道他不过是宽慰自己,只能叹了口气。

“这次中秋家宴,在宫中操办,让他们把家人都带来,好好团聚一番。”

“陛下这番良苦用心,想必王爷们,定然明白陛下深意。”

“但愿如此吧……”

·

昭明帝向来不过中秋,只因他母亲的忌日,就在中秋。

所以,往年都是各房在自己家中单过。

这一次进宫过中秋,显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林青榕想来想去,想不出缘由。

魏渊却是神色有些怅然:“父皇老了,想要家中和睦。于是,借此机会,一家人聚在一处,过个团圆节日。”

林青榕却道:“又不是没有聚在一处过?入京以来,各种宴会不断,每次去了之后,都规矩忒多,实在叫人厌烦。”

“这次是家宴,没有外人,也不必守什么规矩。”

林青榕想了一下,“那我给父皇做一盒月饼吧,团团圆圆,让他高兴一下。”

往日林青榕要做什么点心,要是用在礼节之上。

魏渊总说,“不用麻烦,收礼之人不配夫人亲自下手,买现成的就是!”

然而这次,他却没有拒绝。

反而郑重道:“辛苦你。”

林青榕忍俊不禁,“你放心,我送出去一盒月饼,定然要回来一笔赏赐!赔本的买卖,我是坚决不做的!”

·

中秋当日。

他们入宫之后,发现场中已经有人落座。

赵婉柔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林青榕也回应了一下,便去抓到处乱跑的元宝。

大人们之间虽然有隔阂,但孩子们却没有。

元宝跟大的小的,都能玩到一处。

她看着魏莹手中的狗尾巴草编的小狗,忍不住求道:“二姑姑,我也想要!”

魏莹便把手里那个,送给了她。

结果旁边的二郎,一把将草编小狗抢走,在手中揉成一团。

“略略略,想要,不给你!略略略,爱哭鬼!”

元宝气得大哭,二郎却在一旁,吐着舌头笑话她,甚至还伸手推了她一下。

林青榕素日教元宝,若是被欺负了,一定要当场欺负回去!

于是,元宝也不管那么多,冲上前,一头朝二郎肚子上撞去。

二郎没有防备,就被她顶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跟着大哭起来。

一时间,一群小孩儿,再加一个虽然成年、但心智如小孩一般的魏莹,一同又哭又闹。

·

林青榕还未来得及跟魏芷说上几句话,就循声赶来。

然后两个大人,就分别被孩子们拉扯着告状。

林青榕感觉头都大了。

却听魏芷一声厉喝:

“都给我憋住!谁再哭,就罚他自己去假山后面待着,遇到鬼也不能出来!”

不知道是谁传的,说荷花池中,曾经淹死过人,就是从假山上摔下去的。

所以,每到夜里,就会有鬼魂,出现在花园假山一带。

因此,孩子们都害怕去假山后玩。

但是林青榕知道,这是魏芷传出来的瞎话。

“他们太闹腾了,每次入宫,都要在假山上爬高上低。我不想他们在宫中出事,索性就编个瞎话,吓唬他们!”

魏芷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的。

这会儿呵斥这群孩子的时候,也绷着脸,像极了学堂的女夫子。

一群叽叽喳喳的孩子们,终于安生下来。

魏芷过去,耐心劝魏莹先回去梳洗。

她所有的好脾气,大概都用在对这个姐姐的时候了。

·

等魏芷回来的时候。

没想到,正碰上沈贵妃在那儿阴阳怪气的吆喝。

说魏芷吓唬她的大孙子!

“要是给孩子吓出毛病来,本宫定是要跟她没完!”

魏芷做公主,就十分骄傲,外加上如今又掌管宫中内务,身份了得。

人有了权力,马上姿态都不一样!

她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沈贵妃,省省力气,等会儿父皇来了,再告我的状!这会儿谁能帮你出头呢?总不能让二哥帮你吧!”

魏芷转头,朝着魏沨问道:

“二哥,你儿子说我吓唬他,这就算了,还敢跟我告状,说元宝打他!

他多大,元宝多大?明眼人都能看明白,到底是谁能打谁?

如果你觉得是我吓唬你儿子,元宝打了你儿子,要不,二哥现在就打回来!”

·

魏沨皱着眉头,不发一言。

魏芷却甩开林青榕的手,梗着脖子上前。

“二哥,来!往我脸上扇,还有元宝的,我替她领了这一巴掌!”

魏沨当然不会跟她动手。

本来就是一件小事,孩子们玩闹罢了。

但沈贵妃偏要到处嚷嚷,把魏芷的斗志给撩拨起来了。

现在弄得谁都下不来台!

于是,魏沨气得,没处发火,只能回头,打了自己儿子两下。

“你个不孝子,又给我惹事!”

二郎瞬间又大哭起来。

程芳菲身为嫡母,坐在一边,连吭都不吭一声。

乐见魏沨打儿子。

她自己没能生育嫡子,魏沨至今,就这一个独苗。

那可真是捧在手里怕化了,娇惯至极!

柳姨娘因为生了这个儿子,觉得自己了不得了,如今也敢跟她当面对上几句嘴!

一家人都宠着,于是,惯得二郎整日上蹿下跳,张扬跋扈!

都已经八九岁了,还跟屁大点儿的小孩儿似的,天天惹事,日日闹人。

就这样,中秋家宴还未开始,就已经闹得乱七八糟了。

终于,昭明帝姗姗来迟。

众人可算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