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阿杰的年轻人猛地一震,抬起头,看到付晓晓的瞬间。
他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眼神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恐惧,还有……深深的羞愧和痛苦。
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但下一秒,更让付晓晓心碎的事情发生了。
阿杰身边一个满脸横肉的打手,显然是他的“组长”,他看到这一幕,骂了一句脏话。
然后狠狠地推了阿杰一把,狞笑道:
“哟?阿杰,这新来的妞你认识?行啊你小子!”
阿杰被推得一个踉跄,他看向付晓晓的眼神充满了哀求,似乎在求她不要靠近。
他艰难地低下头,用细若蚊蚋、却足以让付晓晓听清的声音急促地说道:
“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
付晓晓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眼前这个懦弱、惊恐、甚至不敢承认她的男人。
还是那个在视频里对她甜言蜜语、许诺美好未来的男朋友吗?
就在这时,那打手组长却来了兴趣,他打量着付晓晓。
然后用力搂住阿杰的脖子,戏谑地逼问:
“说!这到底是不是你马子?你小子可以啊,把自己马子都骗来了?够忠心!哈哈哈!”
在组长的暴力胁迫和周围打手虎视眈眈的目光下,阿杰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眼泪涌了出来,带着哭腔,对付晓晓残忍的坦白道:
“晓晓……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们逼我的……我完不成业绩,他们就要打死我……”
“他们说……说只要我能骗……骗一个人过来,就算完成一个业绩,就能给我一点奖励……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啊晓晓!”
他最后那句“我没办法”,几乎是嚎叫出来的,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真相如同一把尖刀,瞬间刺穿了付晓晓的心脏。
她终于明白,自己不是被爱情召唤来的,而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当作了换取喘息机会的“业绩”和“奖励”,被骗进了这个地狱。
她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整个世界仿佛都崩塌了。
旁边的打手们看到这一幕,非但没有同情,反而发出阵阵哄笑,仿佛在看一场有趣的闹剧。
阿杰被组长强行拖走,他回头看向付晓晓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痛苦,但他什么也改变不了。
这一幕,恰好也被从另一个培训室出来、正准备去厕所的江焱和贺超远远看到。
江焱眼神冰冷,心中对这座魔窟的残酷有了更深的认识——
它不仅榨取金钱,更摧毁人性,连最亲密的关系都可以被利用和践踏。
贺超也是拳头紧握,怒火中烧,但只能强行压下。
培训继续,但每个人的心境都已不同。
付晓晓彻底陷入了绝望的深渊。
而江焱和贺超则更加坚定了要捣毁这个魔窟的决心。
李哲坐在他们旁边,身体不住地发抖,低声喃喃:
“怎么会这样……王浩他……他是不是也……”
他没敢再说下去,但恐惧已经刻在了脸上。
接下来的几天,是高压式的“上岗”培训。
每天长达十几个小时,除了短暂的吃饭和上厕所时间。
所有人都被困在培训室,死记硬背那些诈骗话术,模拟与“客户”聊天。
打手们在一旁虎视眈眈,稍有错误或懈怠,轻则辱骂,重则直接棍棒加身。
饭菜是馊硬的米饭和几乎看不见油星的煮菜叶,分量仅够维持基本生存。
几天后,所谓的“培训”草草结束。
徐经理再次出现,进行了简短的“动员”:
“公司不养闲人!从今天起,所有人正式上岗!每人每天必须加够20个有效好友,完成不了基础任务的,后果自负!”
江焱他们被分配了工位——
一个拥挤不堪的大厅,密密麻麻摆满了破旧的电脑和手机。
每个工位都有编号,处于无死角的监控之下。
周围是来回走动的督导和持枪的巡逻人员。
江焱和贺超被故意分开了。
江焱被分到了“金融投资组”,主要针对国内有闲散资金的中年人。
贺超则被分到了“网络赌博组”,目标多是年轻男性。
这是园区的常见手段,防止熟人之间串联。
工作开始了。
在枪口的威胁下,每个人被迫按照脚本,在社交平台和婚恋网站上疯狂添加好友。
用公司包装好的虚假身份与对方聊天,培养感情(“养猪”)。
大厅里键盘声、电话声此起彼伏。
但弥漫着的却是绝望和恐惧。
很快,残酷的规则开始显现獠牙。
第一天,一个看起来身体虚弱的年轻人因为紧张,连续几次在模拟对话中出错,被督导当众用电击棍狠狠电击,惨叫声响彻大厅,最后像死狗一样被拖走,不知所踪。
第三天,一个女孩因为实在无法忍受良心的谴责,拒绝向一个看似善良的单身母亲实施诈骗,被督导拽出工位,在所有人面前被扇了十几个耳光,鼻血横流,然后被关进了传说中的“水牢”——一个仅能蹲下、充满污水的铁笼。
第五天,业绩考核来临。大部分新人自然无法完成苛刻的指标。李哲因为业绩垫底,被罚在烈日下的广场上跪了整整一下午,几近虚脱。
而那个曾警告过江焱他们的瘦弱“老人”,因为连续多月业绩不达标,被当众打断了一条腿,以儆效尤。
惨叫声和求饶声,让每个人都噤若寒蝉。
江焱和贺超凭借过人的心理素质和适应能力,勉强完成了最低标准的任务,避免了惩罚。
但他们利用一切机会,默默观察着:
监控探头的位置、守卫换岗的规律、园区内建筑物的布局、电力房和水源的大致方位、哪些人是可以尝试接触的“潜在盟友”……
他们像两块海绵,疯狂吸收着一切有价值的信息。
期间,江焱有一次在去厕所的路上,远远瞥见了阿杰。
他更加消瘦,眼神空洞,像一具行尸走肉,机械地在一个工位上操作着电脑。
付晓晓则被完全隔离在女性工作区,再未见过。
这个阶段,园区的目的非常明确:
通过高强度的工作、严酷的惩罚、最低的生存保障,以及血腥的“杀鸡儆猴”。
在最短时间内摧毁新人的意志,将他们驯化成只会执行诈骗命令的麻木机器。
江焱和贺超深知这一点,他们必须在这种极端环境下坚持下去,并尽快找到突破口。
真正的行动,必须在摸清所有关键信息、并等待外部配合的时机下才能展开。
每一天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而同伴的惨状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他们的神经,催促他们必须更快,更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