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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都市言情 > 我的室友全是卧龙凤雏 > 第451章 谁家的孩子不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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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章 谁家的孩子不值钱?

张野一头扎进了老城区蒸腾的暑气里。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浸湿了t恤的领口,空气中混杂着廉价香料、油炸食物和人声的嘈杂,几乎让他窒息。

他穿过拥挤的摊位,目光像猎犬一样扫过一张张被生活磨砺得麻木或焦灼的脸。

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一个几乎被遗忘的角落。

小薇的母亲就蹲在那里,面前铺着一块褪色的蓝布,上面摆着十几个手工缝制的香包。

她的背佝偻着,像一株被重物压弯的草。

一根带着线的针在她指间颤抖,试了数次,那细小的针眼仿佛在嘲弄她不听使唤的神经,怎么也穿不过去。

她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不是因为热,而是因为极度的紧张和羞耻。

张野走过去,蹲下身,什么也没说,只是从她手中接过了针线。

线头在他稳定指尖的引导下,一次就穿过了针眼。

女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随即认出了他。

“是……是你。”她的声音干涩沙哑。

“我来看看你。”张野将穿好线的针递还给她,目光落在那些粗糙但用心的香包上,“生意怎么样?”

她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嘴唇翕动了半天,才挤出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小薇……小薇回学校了。”

张野的心猛地一沉。

“学校不是……”

“我签了。”她打断了他,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却带着一种被撕裂的痛楚,“学校让所有家长签一份‘家庭信用承诺书’,我不签,孩子就不能进校门。保安……保安就那么拦着。”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屈辱的早晨,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我去求教导主任,他给了我另一份,叫‘悔过书’,签了,承诺书就算过了。”

张野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几乎能想象出那个画面:一个母亲,在冰冷的制度和旁观的目光下,为了孩子能走进教室,被迫否定自己最朴素的善意。

“悔过书……写了什么?”他的声音也变得嘶哑。

女人的手死死攥着那块蓝布,指节泛白。

“写的是……‘本人深刻反省曾对弱势群体表达不当同情,制造社会不稳定因素,今后坚决与高风险行为切割,维护家庭信用纯洁’。”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刀,扎进张野的心里。

他盯着她布满薄茧和针眼的手,轻声问:“你后悔吗?后悔当初给尘肺病人捐款。”

她猛地摇头,幅度大得像要甩掉什么无形的东西。

泪水终于决堤,顺着她脸上的沟壑滑落,砸在蓝布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我不后悔救人。”她哽咽着,用手背胡乱抹着脸,“我后悔……我后悔让小薇看见我跪在教导主任办公室门口,签字的样子。”

那一刻,张野觉得整个市集的喧嚣都消失了,只剩下这位母亲压抑的哭声,和自己胸腔里那股无处发泄的、几乎要爆炸的怒火。

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端一间密不透风的房间里,林枫正盯着电脑屏幕,屏幕上的光映得他脸色苍白。

陈默坐在他旁边,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行行代码,最终,一个复杂的模拟程序界面跳了出来。

程序的标题是——“亲情脱钩社会影响模拟器V2.1”。

“按照你的要求,逆向推演完成了。”陈默的声音有些疲惫,“我设置了一个核心变量:母亲,38岁,信用分720,因一次性向非官方认定的尘肺病救助项目捐款500元,被系统判定为‘潜在不稳定关联人’,信用分降至580,进入‘社会观察期’。”

“开始模拟。”林枫的声音冷得像冰。

陈默敲下回车。

屏幕上,无数数据流疯狂闪动,模拟出一个孩子从小学到大学,再到就业的完整生命轨迹。

十二个关键的人生场景被逐一量化,呈现出令人心惊肉跳的连锁反应。

结果触目惊心。

升学场景:因母亲信用分降低,其子在三次小升初、初升高的重点班摇号中,权重被自动下调15%。

系统计算,他因此平均失去3.7次进入重点班的机会。

奖学金评定:两次省级、三次市级奖学金申请,因“家庭信用背景”一栏不达标,在初审阶段就被刷下。

平均失去2.1次奖学金资格。

社会实践与竞赛:报名参加省级科技创新大赛,被学校以“综合素质评估”为由劝退。

报考公务员、国有企业、事业单位等“高稳定性”岗位,在政审环节被标注为“家庭存在潜在风险”,直接失去1.8次报考资格。

医保报销:在模拟的一次大病场景中,因家庭信用等级位于“次优级”,其能享受到的某些补充医疗保险报销比例,比“优秀级”家庭低了8个百分点。

数据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蛛网,将一个孩子未来所有的可能性死死缠住,只因为母亲一次微不足道的善举。

林枫盯着屏幕上那刺眼的“-3.7次”、“-2.1次”、“-1.8次”,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忽然,他低低地笑出声来。

那笑声里没有半分喜悦,充满了无尽的荒谬与悲凉。

“原来是这样。”他轻声说,像是在对自己耳语,“原来好人真的不能当。当了,就得全家一起跟着倒霉。”

赵子轩那边也传来了消息。

他借用一个朋友的身份,伪装成学生家长,成功混进了青云中学一年一度的“家校共建会”。

会议厅里,正播放着精心制作的宣传片——《信用家庭,幸福之本》。

画面上,一群穿着整洁校服的孩子,举着“我家信用满分”、“争做信用小标兵”的牌子,笑容灿烂地跳着舞。

会议间隙,赵子轩借口咨询孩子学习问题,与一位看起来颇有资历的班主任攀谈起来。

几句恭维的话下去,那老师便放松了警惕,压低声音透露:“我们班去年就转走了三个‘低信生’,没办法,校长亲自找家长谈的话,说放在班里‘避免影响整体评估’。都是些挺聪明的孩子,可惜了。”

赵子轩心头一凛,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向了竞赛。

果然,老师叹了口气:“说起这个就来气,我们班那个小宇,数学天赋特别好,我想给他报市里的奥数竞赛。结果报到教导处,主任直接把名单打回来了。”

就在这时,教导主任恰好从旁经过,拍了拍那位老师的肩膀。

赵子轩立刻低下头,假装看手机,同时悄悄按下了录音键。

他清晰地录下了教导主任对那位老师说的话:“老李,跟你说了多少次,那个小宇的事就别再提了。别给他报名参加什么数学竞赛,你想想,万一他拿了奖,媒体一来采访,发现他爸是因为‘非法集会’被降信的,这算什么?算我们学校成功培养了一个高风险家庭的苗子?这责任你担还是我担?”

录音结束,赵子p轩的指尖冰凉。

当三路消息汇集到林枫这里时,整个团队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张野带回来的是血淋淋的现实,赵子轩带回来的是制度的无情执行,而林枫和陈默推演出的,是这套系统背后冰冷彻骨的数学逻辑。

“不能再等了。”林枫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我们不能只收集证据,必须让更多人看到这些被‘筛掉’的孩子。他们不是数据,不是评估报告里的减分项,他们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他转向陈默,“教育局的内网,有没有安全、不留痕迹的通道?”

陈默点头:“他们为了数据安全,设置了一个独立的灾备备份通道,物理隔离,但每十二小时会通过一个加密端口同步一次数据。我可以利用同步的瞬间,进行非破坏性访问,只读取,不修改。”

“好,把全县所有被标记为‘低信家庭子女’的学生名单提取出来,一共217名。进行脱敏处理,隐去真实姓名和学校,只保留年龄、性别和家庭被降信的原因。”林枫的目光转向赵子轩,“子轩,用最平实的语言,把这些孩子的故事串起来,写一篇长文,标题就叫——《被筛掉的孩子》。”

几个小时后,一份数千字的长文和一份包含217个匿名档案的名单出现在电脑上。

“然后呢?”张野问,“发到网上?很快就会被删除。”

“不发到网上。”林枫”他看向张野,“你回老城区,联系你认识的那些手作市集的摊主、特教学校的老师,还有那些愿意帮忙的快递员。把这篇文章缩印成巴掌大的小卡片,夹在学生新发的作业本里,夹在家长点的外卖单里,夹在公交卡的充值收据里,夹在每一个人们不会设防的日常角落。”

一场无声的“投递”行动就此展开。

两天后,一个中学老师在自己的朋友圈发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她正在批改的作业本,本子里夹着一张小小的卡片。

她配文写道:“今天发新作业本,在里面发现了这张纸条,看完整个人都不好了。”

照片里,卡片上那行字被放大,清晰可见:“老师,我爸妈不是坏人。”

事件的发酵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就在此时,王教授,那位信用体系的首席设计师,受邀参加了市里举办的“社会信用体系建设与未来发展”高端研讨会。

面对台下媒体和学者的提问,他侃侃而谈,将那套冰冷的系统包装成“必要的社会免疫机制”,声称“情感连坐”虽然残酷,但能有效阻断风险的代际传递,是维护社会整体稳定性的“阵痛”。

林枫让赵子轩以一家网络媒体记者的身份拿到了提问机会。

“王教授您好,”赵子轩站起身,声音洪亮而清晰,“我想请教一个具体案例。如果一位母亲,因为见义勇为,救助了一个被官方定义为‘非法’的群体,导致信用降级。她的孩子因此失去了本该拥有的重点教育机会。请问,我们这套‘免疫机制’,究竟是在奖励冷漠,还是在惩罚善良?”

全场一片死寂。所有镜头都对准了王教授。

王教授脸上的笑容僵硬了片刻,他沉默了几秒,推了推眼镜,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学者口吻回答:“任何制度在初期都需要保持其绝对的稳定性,个案的得失,要服从于整体的秩序。”

当晚,就在林枫他们复盘这次交锋时,陈默的电脑突然跳出一个新邮件提醒。

发件人是匿名的,邮件正文只有一句话:“我不能再欺骗自己了。”

附件是一个加密的压缩包。

陈默迅速破解,里面是一份内部报告的草案,封面上赫然印着标题——《关于“道德传染”社会阻断模型的伦理边界与压力测试报告》。

报告的署名人,正是王教授。

林枫一把夺过鼠标,点开文件。

他直接翻到结论部分,一行加粗的黑体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瞳孔上:

“在为期三年的观察实验组中,78.3%的‘低信家庭’未成年子女,在年满18周岁前,表现出主动与‘问题亲属’进行情感与物理切割的倾向,以期修复自身信用档案。模型……有效。”

林枫猛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金属外壳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像一声压抑的哀鸣。

他缓缓抬起头,环视着张野、赵子轩和陈默,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同样的震惊与骇然。

“我们都错了。”林枫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静,“他们不是在建设什么信用系统,他们是在建造一个巨大的人性灭绝培养皿。”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

那些闪烁的光点,此刻在他眼中,仿佛都成了培养皿中挣扎的菌落。

“陈默,”他没有回头,“用我们建立的那个单线联系网络,通知所有我们接触过的、名单上的、被牵连的家庭。”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每一个字都裹挟着风暴欲来的重量。

“告诉他们,是时候了。”

“是时候,让那些被系统判定为‘沉没成本’的幽灵,在阳光下开口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