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
杨浩东佝偻着腰,身子微微晃动,没有停顿继续往前走。
“干爹。”钱温再次对着苍老背影喊出来,她轻声说,“我认出你了、人可以改变,脚印不会骗人。”
杨浩东脚步顿了一下,他差点忘记干女儿在这方面擅长,自豪油然而生,几年不见小家伙越来越厉害了。
他往前走,钱温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
去年暑假,她意外发现小舅舅来珈城似乎存在某种目的,接下来时间她有意无意会去注意小舅舅行动。
却没想象到,发现消失几年的干爹杨浩东。
当年从长康回到珈城后,逢年过节家里打电话给干爹,一直无人接听,后面联系到警局,说干爹进修去了。
再打过去进修变成辞职,干爹好像消失在世界上,爸妈曾经给不少在珈城朋友、同学询问情况,最终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去哪里。
他好像人间蒸发了。
让她万万没有想到,干爹竟然在珈城,距离他们家直线距离不足一千米。
她曾经侧面问过父母,小舅舅与干爹是否认识,答案是否定的。
小舅舅小时候跟着他师父去边境当学徒,直到八十年代才回来自己独当一面开店。
两个完全不认识的人,现在怎么会有联系。
假设小舅舅来珈城不是为了看他们一家,那他来珈城目的显而易见,是为了见干爹。
或者说……
确定干爹是否安全?
带着种种疑问,钱温跟在杨浩东身后,来到一处环境脏乱差的地摊面馆。
面馆环境不好,灶台上散发浓郁香气,在这里吃饭的不仅有走卒贩夫还有穿着体面的男女,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钱温的出现并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杨浩东瞄准一张空下来的桌子坐下,大声对灶台方向喊了一声:“羊杂汤面一碗。”
钱温站在原地张望,朝杨浩东方向看过去,随后走过去站在桌子边上询问:“这里能坐吗?”
杨浩东点头。
面馆服务员端着一碗热腾腾面条走过来,放在杨浩东面前,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问道:“你要吃什么?”
“羊杂面。”钱温毫不犹豫说出口。
一路走过来她发现面馆食客大多数点的是羊杂面,她推测羊杂面是店里招牌,所以才会吸引不同食客。
“好嘞,稍等。”
服务员走后,杨浩东与钱温都没说话。
钱温欲言又止。
杨浩东更多是漫不经心。
两人之间的较量,最终是年轻的钱温败下阵来。
“干爹,我不是莽撞行事,我做了一年准备工作才决定今天来找你。”钱温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我确定自己背后没人跟着,也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家里的保镖从作战部队退下来,他们教了她很多外面学不到的东西。
这次来见干爹,她经过多次踩点,才决定下来的。
杨浩东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无声叹气,轻声说:“你年纪还小,不应该好奇心,太重掺和进来,对你以及家里都不好。”
当下,钱温确定干爹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行动,小舅舅与这件事有牵扯,他们两人最终目的应该是一致的。
妈妈说过小舅舅很长时间在边境当学徒,边境有什么?
一个字,在她的脑海中呼之欲出。
毒。
珈城大街小巷写着禁止黄赌毒标语,如果没有类似案子发生,一般情况当地不会写这么多标语。
黄和赌她是知道的。
珈城老城区是着名的红灯区,她听同学描述过环境,这些店大多晚上开放,店里面使用红色灯光;赌博更不用说,王叔叔几乎天天都在金碧大酒店打牌。
至于毒?她目前没有看到过,也没有接触过。
“想明白了?”杨浩东淡淡地说。
他的余光瞥到服务员端着碗走过来,停着说话,专心吃面。
面馆服务员送来钱温点的面,热情送上一个蒜果,笑着说:“吃面不吃蒜滋味少一半。”
等服务员离开,杨浩东再次开口:“小温,你是聪明的孩子,你现在还小不要牵扯进来,今天就当没有见过我,回家后忘记今天所有事情,听爸爸妈妈的话,乖乖长大。”
来珈城四年,他每隔一段时间会遇到外出吃饭的好友一家人,四个小朋友在他眼皮下一天天长大,看着他们一家人幸福生活,他的信念再次坚定。
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按照小温细心程度,发现时间应该很早。
钱温低着头搅拌碗中的汤面,从手腕上取下两根手链放在桌子上。
“我知道了,手链你带着,里面有老三最新研发的电弧棒,高电压说不定能帮上你。”
杨浩东喉咙发紧,深呼吸几次,从喉咙挤出一个字:“好。”这趟他做好牺牲准备,可还有很多人期待他回家。
面吃完,杨浩东连同面碗上的汤全部喝掉,钱拍在桌子上的,手带走桌子上的两根手链。
他走后,钱温按着自己平时吃饭速度吃完所有面,付钱离开,回家路上,她的心沉沉的。
钱誉和钱敬看到钱温出现在巷口,忙不迭跑过去一左一右抓住她的手说道。
“姐,你总算回家了。”
“妹呀,赶紧去劝劝小老幺,她已经弹了两个小时的《塞上曲》,住在后面邻居上门投诉,说他们家小孩因为小老幺的音乐哭泣不止。”
两人一副你惹的,你去解决的模样。
从繁杂思绪中挣脱,以前欢快的《塞上曲》今天格外幽怨,她脸上露出见到干爹后第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