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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三国我的底牌是信息差 > 第554章 铁与火的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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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的画卷一旦铺开,便再难收拢,每一笔都蘸满了铁与血,在春寒料峭的大地上勾勒出狰狞的图案。

青州,卢县。

第一轮“破城礌”的齐射,其声非人间的雷霆,更像大地深处传来的痛苦呻吟,混合着木材巨力弯曲的嘎吱声与配重箱坠落的闷响。五枚巨石撕裂空气的尖啸尚未抵达,那沉闷如撞钟般的轰鸣便已先一步砸在城头守军的胸腔上,震得人心肺欲裂。

城墙的震颤是肉眼可见的。灰尘和碎砖簌簌落下,女墙垛口上几个正张望的士卒猝不及防,被震得东倒西歪,一人甚至失足从墙头摔落,惨叫声戛然而止。烟尘腾起处,坚实的夯土包砖城墙表面,出现了五个触目惊心的凹坑,最深处的砖石已然碎裂,露出里面黄色的夯土。虽然没有立刻洞穿,但那绝非人力投石机所能造成的破坏。

混乱在城头炸开。惊恐的尖叫、慌乱的奔跑、军官变了调的嘶吼混成一片。“稳住!弓弩手就位!”督尉的声音在嘈杂中显得苍白无力。他亲眼看见一枚石弹几乎是擦着一段女墙飞过,带起的劲风就将他身旁一名亲兵的皮盔掀飞,那亲兵脸色煞白,瘫坐在地,裤裆一片湿濡。

城下,曹操眯着眼,透过尚未散尽的烟尘观察着效果。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眼前不是血肉横飞的战场,而是一场司空见惯的演练。他对身旁传令兵做了个手势,声音冷硬如铁:“换轻石,三发急促射,覆盖城头左中右三段,压住他们,别让弓弩手露头。”

力士们动作熟练得近乎麻木。沉重的配重箱被重新绞起、锁定,较小的石弹被填入皮兜。这些石弹虽不如巨弹摧城拔寨,但胜在发射更快,投射更密。

“放!”“放!”“放!”

命令次第响起。“破城礌”再次咆哮,这一次的声响连贯而急促。数十斤的石弹带着死亡的抛物线,如同冰雹般砸向城头指定区域。它们的准头或许不如巨弹,但在覆盖射击下,城头变成了一片死亡地带。

“砰!”一块石弹击中垛口,直接将那段砖石结构砸得粉碎,躲在后面的三名弓弩手哼都没哼一声,便化作了飞溅的血肉和破碎的甲片。

“咔嚓!”另一枚砸中了城楼的一角,木制的檐角断裂坠落,砸倒了下面一小队正在搬运滚木的士卒。

更多的石弹落在墙头地面,砸出一个个浅坑,碎石四溅,如同最恶毒的暗器,划破甲胄,嵌入皮肉。

守军的弓弩反击彻底哑火。没人敢在如此密集的“石雨”下探身。偶尔有几支慌不择路的箭矢歪歪斜斜地飘下,毫无威胁。滚木礌石的投放也变得稀稀拉拉,准头全失。

“步卒,攻城!”曹操的命令简洁明了。

早已蓄势待发的曹军步卒方阵,发出震天的怒吼。前排巨盾如山,层层推进,如同移动的钢铁城墙。他们踏过被石弹犁过的土地,迅速逼近城墙。云梯被健卒扛着,在盾牌的掩护下冲向墙根。

守军终于从最初的震撼和压制中反应过来,意识到敌人已至眼前。求生的本能和军令的催促下,残存的滚木礌石被奋力推下,金汁(煮沸的粪水)也从垛口倾泻。惨叫声响起,有曹军士卒被砸得骨断筋折,被烫得皮开肉绽。但曹军的阵型只是微微一滞,便在军官的呵斥和后方督战队的威慑下,继续涌上。

一架云梯搭上了城墙,铁钩深深扣入砖缝。曹军悍卒口衔利刃,顶着盾牌,开始蚁附而上。守军探出身,用长矛捅刺,用刀斧砍斫梯身,用石块砸向攀登者。不断有人惨叫着坠落,但立刻有人补上。

督尉知道关键时刻到了,他拔刀亲自冲到那段被“破城礌”重点照顾、防守最薄弱的区域,连着劈翻两名刚刚冒头的曹军,声嘶力竭地鼓舞士气:“顶住!把他们推下去!援兵就在路上!”

他的勇猛暂时稳住了阵脚,但曹军实在太多,攻势如潮。终于,在付出了上百人伤亡的代价后,一名曹军屯长悍不畏死地顶着数支长矛的攒刺,硬生生用肩膀撞开了一个缺口,跃上城头,手中环首刀舞成一团光,瞬间砍倒两人。尽管他随即被乱刀分尸,但这个突破口被打开了,越来越多的曹军从这里涌了上来。

城头的混战变成了最血腥的肉搏。督尉身先士卒,刀法娴熟,接连斩杀数名曹军,但他身边的亲兵越打越少。曹军一个小校盯上了他,带人围攻。督尉奋力格杀两人,却被第三人的长矛刺穿了肋部。他踉跄后退,背靠垛口,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敌人和逐渐崩散的己方阵线,眼中闪过绝望,最后怒吼一声,挥刀向前,被乱刃砍倒在血泊之中。

主将战死,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残存的守军彻底崩溃,要么跪地投降,要么向城内逃窜。南门很快被从内部打开。

曹操在亲卫的簇拥下,策马缓缓踏入卢县。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硝烟味和焦糊味。街道上尸骸枕藉,残破的旗帜浸在血水里,跪在路旁的降卒眼神空洞,幸存的百姓躲在门窗后瑟瑟发抖。他没有下令屠杀,也没有任何兴奋的表情,只是沉声吩咐:“清点府库,甄别俘虏,扑灭余火,出榜安民。伤者救治,亡者……集中掩埋。”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首战告捷,且是以如此碾压的方式。但曹操抬头望向北方阴沉的天空,心中并无多少波澜。他知道,卢县只是开胃小菜,袁谭的主力尚在,真正的硬仗、血仗还在后面。那五具“破城礌”被小心翼翼地擦拭、检查、覆盖起来,如同沉睡的凶兽,等待着下一次苏醒,发出更恐怖的咆哮。

黄河,黎阳。

徐晃军的佯攻已持续多日,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战鼓日夜不息,敲得人心烦意乱。白日里,旌旗招展,士兵列队巡行,做出种种渡河准备;夜间则火光通明,呐喊震天,偶有小型船只载着敢死队试图夜渡,在湍急的河水和对岸密集的箭雨下,大多有去无回,只留下几艘燃烧的残骸在河面上漂流,映照得河水一片通红。

颜良如同一块礁石,稳稳立在黎阳城头。他披着厚重的铠甲,任凭寒风扑面,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对岸的一切动向。有部将请战,欲率精兵乘船过河,逆袭敌营,被他断然否决。

“匹夫之勇!”颜良呵斥道,“对岸徐公明,非是无能之辈,此等鼓噪,皆为诱我出城!我军倚仗,唯此黄河天堑与坚城壁垒!传令各部,弓弩备足,滚木礌石火油齐备,斥候加倍,谨防敌军真渡。其余,任他千般花样,我只坚守不出!拖住他,便是大功!”

他的沉稳感染了守军,尽管对岸喧嚣震天,黎阳防线依旧如同铁桶。

太行,井陉。

张绣的耐心在一次次试探性进攻受挫后,渐渐消磨。他试图寻找防御漏洞,派兵攀爬险峻的山崖,却被早已埋伏的河北军以滚石和箭雨击退,摔下山涧的惨叫声在山谷间回荡良久。他组织敢死队强攻一处看似薄弱的隘口,结果冲进去才发现是一条死路,两侧悬崖上箭如雨下,进去的五百人只逃回来不足百人,带队校尉被一支弩箭贯穿胸膛,钉死在山石上。

张绣脸色铁青,看着雄关险隘和手下士卒疲惫而略显畏惧的眼神,终于放弃了短期内突破的幻想。“停止强攻!”他咬牙下令,“伐木立寨,深挖壕沟,把他给我围死!多派斥候,探查所有山间小道,一只兔子也别想轻易过去!我要困死张儁乂!” 战事从激烈的攻防,转入了沉闷而耗时的围困与反围困。

冀州

赵云的龙骧营将骑兵的机动性发挥到了极致。他们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一处刚刚聚集了上百辆粮车、正准备发往前线的临时转运点,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遭遇了突袭。守卫的郡国兵还在睡梦中,哨兵刚发出半声惊呼就被射穿了喉咙。骑兵如风卷过,火箭精准地射入粮车和帐篷,泼洒的火油罐在人群中炸开。等附近城池的守军得到警报赶来时,只剩下一片燃烧的废墟和几十具焦黑的尸体,所有粮草物资化为乌有。

一支由一名军侯带领、护送重要文书和部分军械前往黎阳的百人队,在官道上被截杀。龙骧营甚至没有全员出动,仅仅两个百人队一次完美的侧翼冲锋,就将行进中的队伍冲得七零八落。军侯试图组织抵抗,被赵云一箭射落马下。战斗在盏茶时间内结束,所有文书被焚毁,军械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就地破坏。

更让河北头疼的是通讯的中断。数处关键烽燧在夜间被拔除,哨兵无声无息地消失。等换防的人发现时,只剩下一地狼藉和熄灭的烽火。后方与前线的联系变得时断时续,谣言开始滋生。

邺城,大将军府。

袁尚面前的案几上,堆积的战报几乎要将其淹没。每一份都像一块寒冰,让他心底发凉。青州卢县失陷的详细过程让他手指发颤;黎阳、井陉虽然顶住,但徐晃、张绣如同附骨之疽,主力被死死钉住,动弹不得;而来自后方各郡县的告急文书更是雪片般飞来,言辞夸张,将赵云所部描述成无处不在、数以万计的恶魔,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搅得人心惶惶,粮道受阻,春耕都无法正常进行。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袁尚终于爆发,将一份描述某县遇袭、损失“惨重”的文书狠狠摔在地上,纸张破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里格外刺耳。“连一支几千人的骑兵都对付不了!让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撒野!要你们这些郡守、都尉何用!”

审配和逢纪侍立在下,额头见汗。审配急声道:“公子息怒!赵云所部皆并州精骑,来去如风,寻常郡兵确实难以应对。当务之急,是立刻从……从高览将军那里分出一支精锐骑兵,专门追剿此獠!否则后方永无宁日!”

“高览?”袁尚赤红着眼睛,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幼兽,“高览的骑兵要策应黎阳、井陉,要防备赵云可能对主路的袭击!哪里分得出来?!颜良、文丑、张合,哪一个能抽身?!你说!你说啊!” 他将怒火倾泻到审配身上。

逢纪小心翼翼地插言:“公子,或许……可令各地豪强部曲联防……”

“不可!”一个斩钉截铁的声音从厅外传来。田丰大步走入,他面容清癯,因直言而遭疏远,此刻却顾不得许多,脸上满是忧愤。“各地豪强部曲,守土或许尚可,追剿赵云精骑?无异于驱羊逐虎,徒增伤亡,更可能被其各个击破,反而资敌!高览将军所部乃机动之力,维系全局平衡,绝不可轻动!分兵,正中吕布下怀!”

“那你说怎么办?!”袁尚猛地转身,几乎要扑到田丰面前,唾沫星子都溅到了对方脸上,“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在我腹地烧杀抢掠,断我粮道,乱我人心吗?!啊?!”

沮授沉稳的声音及时响起,带着一种试图安抚狂躁心灵的力道:“公子,田元皓所言虽直,却在理。赵云所为,意在扰我后方,乱我心神,疲我兵力。我军当下首要,仍是稳住东西两线主力防线。对于赵云,当下策,唯有命各郡县坚壁清野,将粮草物资集中于有重兵把守的城池,加强城防,多派斥候游骑预警,压缩其活动空间与劫掠所得。其部皆骑兵,缺乏攻坚之力,只要保我城池与主干粮道不失,其破坏终有极限。待我前线稳住,或寻得其主力确切踪迹与规律,再调集兵力,一击制胜,方为上策。”

这番话说得条理清晰,利弊分明,是目前混乱局面下最理智的选择。袁尚胸口剧烈起伏,瞪着田丰和沮授,又看看地上散乱的文书,那股暴怒无处发泄,最终化为一声颓然长叹,无力地跌坐回椅子上,挥了挥手,声音沙哑:“就……就依公与之言,去办吧。”

命令下达了,但厅内的压抑气氛并未缓解。每个人都清楚,这不过是饮鸩止渴。坚壁清野会进一步影响春耕和生产,加剧民间困苦;而任由赵云在广阔的平原上游荡,就像放任一柄锋利的匕首在背脊附近晃动,不知何时就会狠狠刺下。战争的主动权,在开战之初,便已清晰地被吕布握在手中。河北这头爪牙尚存的困兽,被数条坚固的锁链从不同方向拉扯、束缚,挣扎得越是猛烈,那锁链似乎就嵌得越深,勒得越紧。这个本该充满生机的春天,对于河北而言,却弥漫着硝烟、血腥与日益深重的窒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