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前院的空气,在云渺那根“封喉针”和“扎命根子”的威胁下,凝固得如同冻了千年的老腊肉。萧绝捂着脖子,喉间“嗬嗬”作响,俊脸涨红发紫,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一双眼睛死死瞪着云渺,里面翻涌的情绪堪称人间百态——暴怒、憋屈、难以置信、被当众羞辱的狂怒,还有一丝……被那“扎歪了”的威胁激起的、男人本能的寒意。
林素心脸上的冰霜早已被自家闺女这彪悍操作冲得七零八落,此刻正借着整理衣袖的功夫,肩膀抖得厉害。赫连烬抱着安静下来的徽章,土黄色的光晕温顺地笼罩着三人,空洞的大眼睛“看”着萧绝,似乎在无声地表达:安静,真好。
阿澈则彻底成了娘亲的小迷弟,抱着云渺的腿,仰着小脑袋,大眼睛里全是闪亮的星星,小嘴叭叭个不停:“娘亲娘亲!澈澈要学小棍棍!嗖!让坏人都哑哑!娘亲教澈澈!澈澈打坏人!保护娘亲!保护外婆!保护烬哥哥!”
云渺被儿子这无脑吹捧得通体舒泰,连左臂的伤都感觉轻了几分。她掂量着指尖那根幽蓝的细针,挑衅似的朝萧绝扬了扬下巴,嘴角那点恶劣的笑意明晃晃的:看见没?再聒噪,下一针伺候!
就在这诡异的、萧绝单方面憋屈到爆炸的“对峙”时刻——
“报——!”
又是一声拉长调子的通传,这次带着点哭腔。
一名玄衣护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主母!小姐!靖……靖王府的亲卫……把……把咱们府……给围了!水泄不通!领头的……是……是雷虎将军!说……说奉王爷命……护卫……护卫王爷‘诉衷肠’……” 护卫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成了蚊子哼哼。
轰——!
这消息如同在烧红的铁锅里又浇了一勺滚油!
萧绝那憋屈到扭曲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总算来了点靠谱手下”的狰狞快意!虽然他说不出话,但那眼神分明在咆哮:听见没?!本王的人来了!看你们还敢不敢扎!
林素心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彻底的冰寒。围府?好一个靖王!真当她隐世林家是泥捏的?!指尖符文再次亮起,比之前更加璀璨!
赫连烬怀中的徽章也立刻发出低沉的嗡鸣,光晕波动,显然再次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
阿澈小脸一绷,虽然不太懂“围府”具体有多严重,但看外婆和烬哥哥的反应就知道不是好事!他立刻抓紧云渺的衣角,小脸努力做出凶相,朝着萧绝的方向龇了龇小米牙:“坏皇叔!叫人来!打澈澈家!澈澈……澈澈放雪团子咬你们所有人!”
云渺只觉得额角血管“突突”直跳,一股比刚才更强烈的烦躁和危机感席卷而来。一个拆门的哑巴煞星就够烦了,现在又来一群堵门的!还“护卫诉衷肠”?诉他大爷!这地方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养伤?清静?全是奢望!再待下去,怕不是真要变成“鬼医大战战神及其亲卫队”的闹剧现场!她可没兴趣给京城百姓添茶余饭后的谈资!
跑!
必须跑!
立刻!
马上!
带着儿子!带着小护卫!还有……她那个在玄清观破麻袋里腌入味的咸鱼师傅!
念头一起,云渺执行力爆表!
“娘!”云渺当机立断,一把将还抱着自己腿的阿澈拎起来,塞进旁边赫连烬的怀里,“抱紧阿澈!跟紧我!”
赫连烬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收紧手臂,将阿澈牢牢护在怀中,另一只手紧紧抱着嗡鸣的徽章,土黄色光晕瞬间将三人连同徽章一起包裹。
“渺渺?”林素心一怔,看向女儿。
“此地不宜久留!娘,家里您先撑住!我去玄清观‘静养’!”云渺语速飞快,同时右手在腰间不起眼的布袋里飞快一掏,摸出两粒指甲盖大小、散发着辛辣刺鼻气味的黑色药丸。她看也不看,手腕一抖,那两粒药丸如同长了眼睛,精准地砸向萧绝脚下和……他身后的门洞地面!
“闭气!”云渺厉喝一声,同时屏住呼吸!
嘭!嘭!
两声沉闷的爆响!
浓郁到令人窒息的墨绿色烟雾,如同两头恶蛟般瞬间腾起!带着强烈的辛辣、刺眼和……难以言喻的、仿佛混合了陈年咸鱼和腐烂草药的诡异恶臭!
“呃……!”萧绝首当其冲!他虽然立刻闭气,但眼睛被那辛辣烟雾一熏,瞬间刺痛流泪!更可怕的是那股恶臭,无孔不入,直冲天灵盖!他本就憋着气,此刻更是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喉咙被针扎的地方更是又痒又麻,刺激得他只想剧烈咳嗽,却又发不出声!一时间,这位北疆战神捂着脖子,眼泪狂飙,俊脸扭曲,狼狈不堪!
“咳咳咳!”林素心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毒烟呛得连连后退,好在她反应快,及时闭气,只是被熏得够呛。周围的护卫和下人们更是猝不及防,咳嗽声、干呕声瞬间响成一片!
“走!”趁着这混乱的烟雾屏障,云渺低喝一声,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拉住被光晕包裹的赫连烬(他怀里的阿澈也机灵地用小胖手捂住了口鼻),脚下发力,如同离弦之箭,朝着与大门相反的方向——林府内院的侧墙狂奔而去!
目标明确——翻墙跑路!
“唔唔!娘亲!跑跑!”阿澈被赫连烬抱着,在颠簸中兴奋地小声欢呼,小脸埋在烬哥哥怀里,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把这当成了刺激的捉迷藏。
赫连烬抱着阿澈,脚步稳健,紧紧跟在云渺身后,土黄色的光晕在烟雾中如同指路的明灯。
林素心看着女儿和外孙消失在浓烟里的背影,再看看烟雾中那个捂着脖子、泪流满面、还在强忍呕吐冲动的哑巴战神,以及外面隐约传来的靖王府亲卫的骚动声……她深吸一口气(差点又被呛到),强压下再次喷笑的冲动,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又骄傲的光芒。
罢了罢了,闺女这跑路的本事……真是深得她真传(?)又青出于蓝。这烂摊子……唉,谁让她是当娘的呢?
“来人!”林素心声音恢复家主威严,带着一丝被烟熏的沙哑,“清点损失!加固府内禁制!派人去顺天府报案!就说……靖王殿下‘热情’造访,不慎损坏我府百年门扉,又‘激动’过度导致喉部不适,如今其亲卫‘热心’围府,请府尹大人速来……主持公道!” 最后四个字,咬得格外重。这哑巴亏,她林家不吃!闹?那就闹大点!
另一边,云渺三人如同三道轻烟,在混乱的林府内院中急速穿行。很快,一道丈许高的青砖院墙出现在眼前。
“烬儿!”云渺低喝一声,脚步不停。
赫连烬心领神会,抱着阿澈的小手猛地按在怀中徽章之上!
嗡!
土黄色的光芒骤然暴涨!
前方的地面,无声无息地隆起!坚实的泥土如同有生命的藤蔓般向上蔓延、堆叠,瞬间在墙根处形成了一道倾斜的、稳固的土坡!高度恰好够到墙头!
云渺足尖在土坡上一点,借力轻飘飘翻上墙头。赫连烬紧随其后,抱着阿澈,动作略显笨拙但异常稳当,也翻了上去。
墙外是一条僻静的后巷。
“娘亲!跳跳!”阿澈看着墙外,小脸满是兴奋,毫无惧色。
云渺回头看了一眼烟雾弥漫的林府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靖王?亲卫?围府?诉衷肠?你们慢慢玩吧!老娘不奉陪了!
“走!”她率先跃下墙头,赫连烬抱着阿澈紧随其后。三人身影迅速消失在巷子深处。
目标——玄清观!扛师傅!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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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观小院。
晨露已干,阳光正好。
破麻袋在树影下摊成一张咸鱼饼,镶玉马桶反射着温润的光。
突然!
麻袋猛地一哆嗦!
仿佛冥冥中感应到了什么“大恐怖”的降临!
一个闷闷的、带着浓浓不祥预感的嘟囔声,从麻袋缝隙里挤出来:
“心……心悸?”
“眼皮……跳?”
“这咸鱼汤……怎么……突然……翻腾起来了?”
“莫不是……”
“那……”
“扛麻袋……”
“的……”
“孽徒……”
“又要……”
“来……”
话音未落——
砰!
小院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力道之大,门板直接拍在了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烟尘中,云渺扛着个半人高的、鼓鼓囊囊的大麻袋(里面装着还在捂嘴兴奋的阿澈和紧紧抱着他的赫连烬),如同悍匪下山般冲了进来!她脚步生风,目标明确,直扑树下那条还在“心悸”的破麻袋!
“师傅!”云渺的声音清脆响亮,带着一种“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的理直气壮,“京城药贵!弟子带您去乡下‘静养’!顺便……避避风头!”
话音未落,她空着的左手已经快如闪电地探出,精准地抓住了树下那条破麻袋的袋口!
“唔?!”麻袋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充满了“果然如此”和“吾命休矣”的闷哼!
下一秒!
云渺腰马合一,气沉丹田!
“起!”
在麻袋里清虚老道那“孽徒!放……放手!老夫的……老寒腰!!”的无声咆哮(被麻袋捂着听不清)中,那条装着咸鱼师傅的破麻袋,被云渺轻松写意地……甩上了肩头!
左肩扛着装儿子和小护卫的大麻袋(里面传来阿澈兴奋的“飞飞飞!”和赫连烬徽章低沉的嗡鸣),右肩扛着装师傅的破麻袋(里面传来沉闷的、饱含血泪的“唔唔唔!”抗议)。
云渺如同一个满载而归的、不走寻常路的“扛包客”,脚下生风,掉头就朝着玄清观那低矮的后墙冲去!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专业跑路三十年”的利落!
镶玉马桶孤零零地留在原地,在阳光下闪烁着无辜的光泽。
砰!
又是一声闷响!
尘土飞扬!
云渺扛着两个麻袋,轻松翻过道观后墙,身影消失在墙外的荒草丛中。
小院重归寂静。
只剩下被踹趴在地上的破木门。
还有……树下那被云渺抓麻袋时带倒的、孤零零的……镶玉马桶。
马桶:……
(内心oS:所以……老夫存在的意义……就是见证这对师徒……花样翻新的……跑路姿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