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绝那一步踏进林府门洞,仿佛踩爆了一个无形的火药桶!
“放肆!”
林素心怒叱出声,周身隐世家族家主的气场再无保留,如同实质的寒潮轰然炸开!她袖袍无风自动,指尖隐有细微的符文流光闪烁,那是引动家族守护禁制的征兆!这煞星,真当林家是菜园子门,拆了就能随意闯?!
赫连烬怀中的徽章嗡鸣瞬间拔高,如同濒临极限的弓弦!土黄色的光晕疯狂闪烁,浓郁得几乎要滴出汁来,将云渺、阿澈和林素心包裹得严严实实,那光芒带着前所未有的激烈抗拒,死死排斥着那道强行闯入的玄色身影!
“哇哇!坏皇叔进来啦!雪团子!咬他!”阿澈小脸绷紧,奶凶奶凶地朝着暖阁方向大喊,仿佛那里真埋伏着一支踏云驹幼崽敢死队。
云渺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比被尸傀拍了一爪子还疼。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左臂伤口隐隐的抽痛,再加上眼前这混乱得如同闹剧的一幕——拆门的煞星,暴怒的娘亲,应激的小护卫,摇旗呐喊的儿砸……她眼前阵阵发黑,一股难以言喻的暴躁邪火“噌噌”往上冒!
这日子没法过了!养伤?清静?全是奢望!
“皇叔!快!猪肠肠堵嘴嘴!”阿澈见自家外婆和烬哥哥都“发动”了,觉得自己也不能落后,小手指着萧绝,再次祭出他的“必杀技”,声音洪亮,字正腔圆。
“噗嗤!”这次连林府几个绷紧神经、准备拼死护主的暗卫都忍不住了,漏气声此起彼伏。茶楼掌柜抱着嵌在墙里的门板,哭嚎彻底变成了诡异的抽噎。
萧绝额角青筋“突突”狂跳,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猪肠肠堵嘴”和“雪团子咬人”的双重魔音贯耳下,终于——
啪!
断了!
他猛地抬眼,那双翻涌着百年压抑与此刻暴怒的眼眸,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口,死死锁定云渺!什么诉衷肠的悲情开场,什么百年的辗转寻找,全被这魔幻现实冲击得七零八落!他现在只想让眼前这个一脸嫌弃、仿佛在看什么大型不可回收垃圾的女人,立刻!马上!安静!听他说话!
“云!渺!” 萧绝的声音如同被砂纸打磨过,带着一种近乎撕裂的低吼,裹挟着战场上尸山血海淬炼出的恐怖杀意,如同无形的巨浪,狠狠拍向门洞内!
这声低吼蕴含的压迫感远超之前!空气瞬间粘稠如胶,令人窒息!
林素心脸色骤变,指尖符文光芒大盛!赫连烬怀中的徽章嗡鸣陡然变得尖锐刺耳,光晕剧烈波动,他小小的身体晃了一下,空洞的瞳孔深处,那玄奥的符文再次疯狂闪烁!
阿澈被这恐怖的吼声吓得小脸一白,下意识地就想往云渺身后缩,但小嘴还倔强地张着,似乎还想喊出那句“猪肠肠”。
就在这杀意沸腾、冲突一触即发的千钧一发之际——
“吵死了!!!”
一声比萧绝的怒吼更暴躁、更不耐、带着浓浓起床气(虽然她根本没睡)的尖利女声,如同淬了冰的银针,狠狠刺破了令人窒息的粘稠空气!
是云渺!
她忍无可忍了!
什么战神煞星!什么百年衷肠!拆她家门!吵她养伤!吓她儿子!还搞得她家小护卫应激!现在还敢在她家院子里用杀意吼她?!
去他大爷的衷肠!老娘现在只想清静!只想养伤!只想把这聒噪的源头彻底——闭!麦!
电光石火间,云渺动了!
她没受伤的右手,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根本看不清她是从哪里摸出的东西,仿佛那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针,本就长在她指尖!
没有半分犹豫,没有丝毫花哨!
咻——!
一道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破空声!
那点幽蓝的寒芒,如同索命的毒蜂,精准!狠辣!刁钻无比地,直射萧绝的咽喉!
目标明确——声带!
手法干净利落得令人头皮发麻!正是她赖以成名的鬼医绝技之一:封喉针!专治各种话多、声大、扰人清静的疑难杂症!见效奇快,童叟无欺!
“呃……!”
萧绝那满含杀意与憋屈的低吼戛然而止!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扼住了喉咙!
他瞳孔猛缩,眼中翻涌的暴怒瞬间被一种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取代!他……他堂堂北疆战神,令蛮族闻风丧胆的杀神,竟然……被一根针……扎哑巴了?!就在他气势最盛、杀意最浓,准备强行突破一切阻碍“诉衷肠”的巅峰时刻?!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脖颈,指尖触到一点极其细微的冰凉和微麻。那感觉……荒谬得让他怀疑人生!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林素心指尖闪烁的符文光芒僵住了,愕然地看着自己那突然暴起伤人的闺女。
赫连烬怀中徽章那刺耳的嗡鸣声,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瞬间低弱下去,变成了低沉的、困惑的嗡鸣,土黄色的光晕也稳定了不少,似乎那最大的“噪音污染源”被掐灭,让它舒服了很多。
阿澈张着小嘴,那句没喊完的“猪肠肠”卡在喉咙里,大眼睛瞪得溜圆,看看瞬间“安静”如鸡、捂着脖子一脸空白的皇叔,再看看自己娘亲那暴躁又飒爽的侧脸,小脑袋瓜彻底宕机了。
前院死寂一片。
只有远处茶楼掌柜抱着门板,那压抑的、劫后余生般的啜泣声,还在断断续续地飘过来。
云渺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世界,终于清静了!
她揉了揉被吵得发胀的太阳穴,感觉左臂的伤口都没那么疼了。迎着萧绝那震惊、憋屈、愤怒、茫然、还带着一丝“你居然真敢?!”的复杂目光,云渺扯出一个极其敷衍、极其假、还带着点不耐烦的“笑容”,用没受伤的右手,懒洋洋地挥了挥,仿佛在驱赶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行了,靖王殿下。”
“您这‘衷肠’,分量太重,百年陈酿,齁得慌。”
“小女子体弱,受不起,也听腻了。”
“看您中气挺足,这封喉针,顶多让您安静十二个时辰,死不了人。”
“现在,门也拆了,人也哑了,您这‘衷’也‘诉’完了?”
“慢走,不送。”
“再敢……”
云渺眯了眯眼,指尖不知何时又捻上了一根同样幽蓝的细针,在晨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寒芒,语气轻飘飘却带着十足的威胁:
“吵吵嚷嚷,扰人清静……”
“下一针……”
“扎哪儿……”
“可就不一定了。”
“万一……”
她拖长了调子,目光意有所指地往下瞟了瞟。
“扎歪了……”
“扎到某些……影响王爷您后半辈子‘性’福的地方……”
“那可就……”
“呵呵。”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还是针对男人最要命地方的威胁!
萧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被针扎的喉咙,瞬间窜到了天灵盖,又猛地沉到了脚底板!他捂着脖子,俊脸一阵青一阵白,那憋屈感如同沸腾的岩浆,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撑爆了!他想怒吼,想质问,想把这无法无天的小女子抓起来狠狠教训!
可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漏气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堂堂战神!居然!被一个女人!用针!扎哑了!还被威胁要扎……那里?!
这比被千军万马围困还要耻辱百倍!千倍!
“噗……”林素心看着萧绝那副憋得要吐血又发不出声音、还被自家闺女言语威胁的精彩表情,再大的怒火也绷不住了,赶紧用袖子掩住嘴,肩膀可疑地抖动了一下。
赫连烬似乎完全理解了云渺的意图,抱着徽章,往她身边又挪了挪,空洞的大眼睛“看”着萧绝,那微弱的嗡鸣声里,似乎带上了一丝……认同?仿佛在说:安静,好。
阿澈终于从宕机状态重启了。他看看哑巴皇叔,再看看娘亲手里那根神奇的、能让皇叔闭嘴的“小棍棍”,大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崇拜的小星星“唰”地一下全冒了出来!
“娘亲!好厉害!”小家伙挣脱外婆的手,炮弹一样冲向云渺,一把抱住她的腿(避开了受伤的左臂),小脑袋仰得高高的,声音充满了发现新大陆的兴奋,“小棍棍!嗖!皇叔!哑哑!澈澈也要!澈澈也要学!打坏人!让他们不说话!吵吵!”
云渺低头,看着儿子亮晶晶、写满“娘亲是神仙”的崇拜眼神,又看看旁边赫连烬那无声的“支持”,再瞟一眼自家娘亲那憋笑憋得辛苦的模样,最后目光落在门口那个捂着脖子、气得浑身发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爆炸的哑巴战神……
嗯。
虽然门没了。
虽然伤还在疼。
虽然……麻烦似乎更大了?
但……
世界清静了。
儿子崇拜了。
小护卫安稳了。
娘亲……好像也解气了?
至于那个煞星……
云渺掂了掂指尖那根幽蓝的细针,嘴角勾起一抹恶劣又狡黠的弧度。
扎都扎了。
还怕他咬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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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观小院。
破麻袋在晨露里摊成了一张绝望的咸鱼饼。
镶玉马桶安静如鸡。
只有远处隐约飘来茶楼掌柜哀悼门板的、断断续续的啜泣。
麻袋缝隙里,传出一声悠长、缓慢、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的……叹息。
带着一种看破红尘、参透生死、连咸鱼都不想腌了的……大彻大悟。
“拆……拆完了?”
“吼……吼完了?”
“扎……扎哑巴了?”
“威胁……扎命根子了?”
“还……还要教小崽子……扎针……打坏人……禁言?”
“……”
“呵……”
“呵呵……”
麻袋轻微地、神经质地抖动了两下。
“这碗咸鱼汤……”
“终于……”
“彻底……”
“馊透了……”
“老夫……”
“还是……”
“去……”
“腌……”
“入……”
“味……”
“吧……”
“(鼾声——)轰!……(梦话)别扎……老夫的……老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