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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在范府朱红大门前缓缓停下。

门房早已得了信,领着一众仆妇小厮候在阶下,见车帘掀起,忙上前躬身行礼:“夫人,各位小姐少爷,一路辛苦了!”

柳清漪扶着丫鬟的手下车,月白绫罗裙裾扫过石阶上的薄雪,裙摆绣着的暗纹寒梅沾了些细碎雪沫,倒添了几分灵动。

她抬眼望去,府内挂起的红灯笼在冷风中轻轻晃动,廊下悬着的彩绸随风舒展,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松枝香气——原是仆人们提前洒了松针,为的是驱寒纳福。

“娘亲!”清脆的童声率先响起,范白薇裹着件水红锦袄,袄子领口缀着一圈雪白狐毛,衬得她脸蛋红扑扑的,像颗熟透的樱桃。

她挣脱丫鬟的手,提着裙摆就往正厅方向跑,刚跑两步,又想起什么,回头朝马车里喊:“哥哥,你快些呀!”

钱姨娘迎上来,藕荷色褙子外罩了件银狐坎肩,鬓边斜插着支珍珠簪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原是绷着的脸,见女儿这模样,嘴角不由软了几分,嗔道:“慢些跑,当心摔着!”话音刚落,就见儿子范京墨也下了车。

范京墨穿着件宝蓝锦袍,腰间系着玉带,不过十岁的年纪,身形已比同龄孩子高出大半个头,肩背挺得笔直,倒有了几分少年人的模样。

他刚站稳,就对上钱姨娘的目光,往常这个时候,钱姨娘早该皱眉训他“没个正形”,今日却只望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他从未见过的柔和。

范京墨顿时有些不自在,手指挠了挠锦袍下摆,耳尖悄悄泛红。

他错开目光,看向院角的梅树,含糊道:“娘亲,我们……回来了。”

钱姨娘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心里忽然一软,又一酸。

她上前两步,伸手想摸儿子的头,手到半空又停住,只轻声道:“出去这一个多月,倒是长壮实了些。”

目光落在儿子快及自己肩头的身高上,她忽然想起儿子刚出生时的模样,那么小一团,抱在怀里都怕碰碎了,如今却已快要长成能顶天立地的模样。

她垂下眼,掩去眼底的感伤——孩子大了,羽翼总要丰满,将来总有自己的路要走,哪里还能常陪在她身边呢?

“娘亲!”范白薇忽然跑了回来,小手捂着怀里,像揣了什么宝贝。

她凑到钱姨娘面前,小心翼翼地松开手,露出几块用油纸包着的梅花糕,糕点还带着点余温,甜香扑鼻。

“这是我好不容易节省下来的,娘亲你尝尝,可好吃了!”

钱姨娘愣住了,眼底的感伤瞬间烟消云散。她看着女儿掌心那几块小小的梅花糕,心里又暖又软——这孩子是出了名的小吃货,往常自己的点心都护得紧,连哥哥想分一块都要闹半天,今日竟舍得把省下来的点心给她吃。

她伸手捏起一块,放进嘴里,甜糯的口感在舌尖化开,眼眶微微发热:“薇儿长大了,知道疼娘了。”

范白薇见她喜欢,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蹦蹦跳跳地拉着她的手往正厅走:“娘亲,我们快进去吧,我还想跟你说说京城的趣事呢!”

不远处的廊下,范茯苓站在阴影里,身上穿着件素色棉袄,领口的线脚有些松了,显得有些寒酸。

她看着钱姨娘和范京墨、范白薇亲昵的模样,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同样是娘亲的孩子,凭什么哥哥、妹妹就能得到这般疼爱?

他咬了咬唇,脸上满是郁郁,转身快步往自己的院落走去,连丫鬟的呼喊都没理会。

柳清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轻轻叹了口气。她转头看向另一侧,范清玥正站在王姨娘身边,穿着件淡紫衣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没什么表情,像块冷玉。

王姨娘穿着件石青褙子,手里拿着暖炉,见范清玥不说话,也不恼,只是温柔地问:“路上冷不冷?要不要先喝杯热茶?”

范清玥摇了摇头,声音淡淡的:“不冷。”她看向王姨娘的目光里很平静,少了普通孩童的孺慕。

柳清漪见此情景,又摇了摇头。

钱姨娘虽性子急躁,却与子女亲近;

王姨娘性子温和,偏偏与女儿隔了层看不见的墙。

她正想着,王姨娘已注意到她,忙拉着范清玥走上前,屈膝行礼:“见过夫人。”

柳清漪抬手虚扶:“免礼吧,一路劳累,你们也早些回院歇息。”

王姨娘应了声“是”,又柔声对范清玥说:“那我们回院了?”

见范清玥点头,便牵着她的手离开。

范清玥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眼热闹的正厅方向,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羡慕,随即又恢复了冷然。

柳清漪收回目光,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对身边的如意说道:“回翠竹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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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竹院内,炉火烧得正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

柳清漪换下外出的衣物,穿上件藕荷色家常褙子,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端起如意递来的热茶,指尖传来暖意。

她望着窗外院中的梅花,枝头缀满了花苞,再过些日子就要开了,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暖意——这几日与孩子们相处,倒让她忘了不少府里的烦心事。

正想着,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夫人,刘管事来了,说有要事禀报。”

柳清漪放下茶杯,轻声道:“让他进来。”

刘管事穿着件青布长衫,手里拿着个账本,躬身走进来:“见过夫人。”他将账本递上前,“如今离年关还有一个月,府里的年礼还未备好,还有洒扫、宴客等事宜,想请夫人示下。”

柳清漪接过账本,翻开看了几页,指尖在账本上轻轻点了点:“年礼方面,给各位长辈的要精致些。

其他来往的人家惯例来,需挑些稀罕的物件;

府里仆人的赏钱按往年的规矩来,再多加两成,今年大家也辛苦了。”她顿了顿,又道,“洒扫之事让管家娘子多上心,各院的灯笼要尽快挂齐,宴客的菜单让膳房拟好后送来我过目。”

刘管事一一记下,又问:“那府里要不要请戏班来热闹热闹?”

柳清漪想了想,摇头道:“不必了,今年行事低调些好。”她合上账本,递给刘管事,“这些事你多盯着些,有不懂的再过来问我。”

刘管事应了声“是”,躬身退了出去。

屋内又恢复了安静,柳清漪端起茶杯,却没了喝茶的心思。

她望着窗外的红灯笼,耳边似乎已能听到除夕的爆竹声,空气中的年味越来越浓,可她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放下茶杯,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襟,脑海里又想起那副预言画作——春末夏初,弟弟柳禹琛恐有劫难。

弟弟柳禹琛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她怎能眼睁睁看着他遇险?

可她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但愿天可怜见,禹琛可以安然度过。

窗外的风忽然大了些,吹得窗棂轻轻作响,柳清漪望着窗外的夜色,眼底满是忧虑。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禹琛,你一定要平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