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轩身上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青色棉袍,腰间系着根普通的布带,与往日里锦衣玉带的模样判若两人。
脚边放着两个破旧的木箱,箱盖没盖严,露出里面几件打了补丁的衣物。
“周景明呢?让他出来!”李轩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目光死死盯着县衙大门,“这临安知县的位置,凭什么给他?
我在临安苦心经营,他凭什么来摘果子!”
一个老衙役皱着眉上前,语气带着几分不耐:“李大人,周大人正在里面处理交接事宜,您还是快些走吧。
这县衙已经不是您待的地方了,您的行李我们已经帮您搬出来了。”
李轩猛地转头瞪着老衙役,眼中满是怨怼:“怎么?如今我失了势,你们一个个都敢对我呼来喝去了?
当初是谁捧着我,求我在知府面前美言几句的?”
老衙役脸色微变,却还是硬着头皮道:“李大人,此一时彼一时。
您当初在任时做的那些事,大伙儿心里都清楚。
如今您卸任了,还是早些离开临安,另做打算吧。”
李轩气得浑身发抖,却偏偏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他很清楚,今日不同往日,他的靠山倒了,那些曾经围着他转的人,自然是树倒猢狲散,没人愿意再跟他扯上关系。
他低头看了看脚边寒酸的行李,又抬头望向县衙的匾额,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这临安城,他苦心孤诣,本想着再熬两年便能更进一步,可没想到,最后却落得个调职到穷乡僻壤之地的下场。
他咬着牙,指关节攥得发白,胸口的怨气像是要溢出来一般。
柳清漪坐在车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没有半分同情。
李轩半点没有父母官的担当,劳民伤财,与民争利,如今他落得这般下场,不过是咎由自取。
李轩沉默了许久,终于弯腰提起脚边的木箱。
箱子很沉,他提起来时,手臂微微发颤。
周围的衙役和路过的百姓都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他一步步走下县衙的台阶,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踩碎自己过往的骄傲。
走到街角时,李轩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临安城的方向。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结了冰的地面上,显得格外孤寂。
他的目光扫过热闹的街道,扫过县衙的匾额,最后落在远处的城门上,眼中翻涌着不甘与怨怼,像是淬了毒的刀子。
“且等着……”他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可语气里的狠戾却让人不寒而栗,“来日方长,我李轩总有一天,会再回来的!”
说完,他猛地转过身,提着木箱,头也不回地朝着城外走去。
寒风卷着残雪,落在他的棉袍上,很快便积了薄薄一层,将他的身影渐渐淹没在暮色之中。
柳清漪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轻轻放下车帘,对车夫道:“走吧,回家。”车轱辘再次转动起来,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车内,范白薇正拿着糖葫芦,给哥哥讲着街上看到的趣事,清脆的笑声驱散了方才的压抑。
柳清漪靠在座椅上,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灯笼,心中想着。
新的知县到了,李轩也走了,或许这临安城,真的能迎来一个不一样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