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庇佑。
温研小跑上台阶，生怕慢一步店门就在她面前阖上。
玻璃门透明，百叶帘彻底拉上去后屋内装横一览无余。
裸露的管线、ins墙贴满迥异风格的海报，铁艺吊灯坠在皮质躺椅上方。
一具骷髅十字架上，挂着一件黑色男士外套，显得格外惹眼，休息区内摆放的双人沙发，同样是暗黑风格，与整体氛围融在一起。
整个空间内，除却角落那株耐阴的龟背竹，其余色调尽是暗沉，浓郁的男性气息弥漫其中。
身处这样的环境，温研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她属于长辈口中标准的乖乖女，第一次逆反就是不听阿爸阿妈的话离家开店，第二次就是现在。
上了大学阿爸管的严没敢谈恋爱，也接触不少男性，然一言难尽。
在她眼中，那些人都不能称之为正常人，更像外星物种。
“叮铃——叮铃——”
骨节分明的手撩动垂成帘幕的风铃，发出悠长震颤，像被拉长的银线细碎而不嘈杂。
温研视线在男人撩动风铃的手指上停留几秒，往上看，对上一双极淡的眼眸。
邻……邻居????！！！
瞳孔骤放，心没来由的悸动连同唇瓣都微不可察的抖了几下，同误入包围场的灵鹿无甚区别，清澈的水眸一颤一颤，惊慌而不安。
就在这时，男人朝她稳步走来，他身着黑色背心，贴合肌肤，每一步的走动，都让那充满力量感的腰身，彰显出十足的张力。
男菩萨。
温研气不顺，头顶晕晕的，眼睛却追逐男人走至骷髅架，穿上外套。
肌肉不见，腰身遮掩。
“看够了？”陈砚淡淡出声打断，斜靠着，呈面对她的姿势。
“看……够了。”温研脸皮冒烟，磕磕绊绊回，回完之后也没意识到不对。
陈砚挑眉。
往日装瞎的竟找到这不三不四的店子里来了，倒是新奇。
“有事？”
“没事，不对，有事。”他的视线有很强的压迫力，声音没来由的转弱。
陈砚没指望她能说话，嗤笑一声拎凳子坐下：
“我猜猜，乖乖女没当过大人，跑到这不三不四的店子长见识?”
他起了逗弄的心思，漫不经心的语调拖得格外长。
“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不三不四的店子。”
以为她会否认前半句话的陈砚愣了下。
盯着她深深看了一眼，温研眼神没躲，认真告诉他：“开店很不容易，这样给店贴贬义标签店主会难过。”
迎上她执拗又认真的眼神，陈砚神色古怪一瞬，终究没继续打趣。
越活越回去了，这么大的人了，和人家小姑娘怄气个什么劲？
怄气没睡饱？
陈砚转而又问起了她来这干什么。
“纹身。”
“什么？”陈砚怀疑自己听错了。
面前这玉一样白，一看就被家里人保护得很好的女孩居然要……纹身?
陈砚面色古怪。
“我要纹身。”温研耐心重复一遍，“麻烦找一下老板。”
她把陈砚当成来同样来纹身的客人了。
毕竟他肩胛骨纹有黑蟒。
“我就是。”
这下轮到温研愣住了，“你是老板？”
“这很奇怪？”她的反应逗笑了陈砚，只见男人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又很快落下。
心情好得有点不像电梯里放冷气的他。
“不是不是，”温研摆摆手：“是你肩胛骨的黑蟒，我以为你在这纹的。”
陈砚神色淡了下去，好像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朋友纹的。”
温研敏锐感知到他的情绪，僵硬站着没动，下一秒男人用下巴指了指沙发：“坐。”
这男人一秒三种情绪，高兴笑脸，不高兴黑脸，好难伺候。
唉等等！
好像她才是客人。
温研一下自信起来，她是到店消费的顾客，所谓顾客就是上帝，上帝怕他做甚？
温研坐下，提诉求：“我要纹身，有什么图案推荐吗？”
“图案是自带还是设计?”
“我不太懂，你推荐吧。”
温研在网上找了几天，没有看中的，索性也不烦恼自己，偷瞄了眼低头翻手稿的男人。
他应该比她专业。
陈砚一页页翻看，个性十足的图案很漂亮但不适合她，纹到她身上总感觉别扭。
温研视线缓缓移到发出响声的风铃帘上，眉心一动，眼里闪过一丝光亮，迫不及待问：
“我可以纹风铃图案吗？就是这个。”
说完指向帘子。
忽然想起裙摆好像有同样的风铃，兴冲冲解下一个捏放手心给陈砚瞧：“我喜欢这个。”
她软软笑着，嘴角不自觉勾起，梨涡浅现，似盛了美酒，比弯弯的眼睛醉人。
真甜。
陈砚原本淡然的眼神深了几许，视线移到风铃上，几笔勾画雏形：“这样?”
温研凑近看图，绸缎一样的长发扫过男人手臂，垂落在稿纸上，引起男人手臂肌肉一阵紧绷。
陈砚盯着她后脑勺陷入沉思。
有时候都要怀疑她是故意的了。
又很快将脑里不切实际的想法打消，连纹身都紧张兮兮的乖女孩……而已。
“纹哪里？”
“……腰。”
陈砚画稿的手一顿，轻嗯一声，道：“躺下吧。”
直至将手稿润色完成后，见女孩躺在沙发上看他，双手交叠平放肚子上，有些紧张，愣愣模样也不知道盯了多久。
“回神了。”
眼前出现只手，晃了晃。
温研一下子找到主心骨，抓住男人的小指，眼神不安：“老板，纹身是不是很疼?”
等待的时间好像所有刺针都要插上来一般，她指尖因为害怕而微微发抖。
陈砚扫过被握住的手指，视线撞进她小鹿一样的眼睛里，那里又盛满了水。
“纹身分人，每个人受感不一样，有些人会很痛，有些人则感觉一般。”
“这样啊。”捏着他的手松了些，只虚虚握着，又想起什么，道：“见了这么多次还没有交换名字，正式介绍一下，我叫温研。”
陈砚喉结滚动：“陈砚。”
“陈老板。”
“嗯，确定要纹了？”
“对，”温研视死如归的闭眼，没等来男人动作，疑惑睁眼，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表情。
“温老板需要我抱您过去吗？”
温研这才知道纹身要在内室的工作台，连连拒绝：“不、不用。”
迅速爬起身，哒哒哒跑到纹身椅躺下，脸颊红红。
陈砚跟上，消毒后撩开她上衣摆，一截白皙到近乎发光的软腰映入眼帘。
他的眼神瞬间一黯，像是被什么攫住了心神。
“放松，别绷着。”
腰被轻轻拍了拍。
温研猛然睁眼，无助望向陈砚，绷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