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贯穿秦尚远的手臂之后，这道苍白凝聚的光束并没有停下，而是直射向被安息日压制住的高文。
一息不到的瞬间，秦尚远的脑海中思绪翻涌。
什么情况？
被路西法控制的哀古死阳之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安帕？
在路西法彻底死亡后，安帕继承了他曾掌握的一切......其中也包括域外魔克图格亚的尸体，也就是哀古死阳？
可牠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出现？
牠难道不知道光尸也会同样对高文造成伤害么？
斯旺和安帕之间缔结的联盟决裂了么？
太空中一切死寂，就在秦尚远极其疑惑的时候，即将触碰到高文灵体的前一秒，那道光尸，竟然诡异地消融了！
秦尚远眼瞳猛地一震，他立刻明白了。
晋升后的安息日强大到足以封锁一位“主教”没错，但被安息日压制很可能是高文原本计划中的一环，为的就是引诱自己放松，让潜伏在暗处的安帕有可乘之机。
高文根本不用担心哀古死阳的光尸会伤害他，因为秘密皇帝的能力会让光尸所遵循的规则失效！
另一束聚拢的光尸从背后飞抵，秦尚远极其微妙地感受到了危机，在光尸抵达的前一秒猛地向旁侧闪开！
与此同时，随着他的松懈，压制高文的安息日也溃散了，那头八足的狮身怪物在一片虚无中由骨生肉再度凝聚，几乎是瞬间飞回了秦尚远的体内，化为了他胸口上的狮状印记。
秦尚远在空间中飞速躲避，轨迹在宇宙的黑暗中勾勒出一道暗红的光芒。
这道光芒之后一道道矩阵接连点亮，可哀古死阳的光尸仿佛箭矢洞穿靶子，又像是穷凶极恶的猎犬，逐个击碎矩阵，始终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见鬼了，为什么感觉这里的死光要比格陵兰岛那次强了不止一个量级？”
秦尚远枯萎的手臂在飞行中迅速灰化，全新的骨肉一寸寸地从他肩头的裂口中生长出来，就像是冬树抽出新芽。
“我记得这种光的速度应该很慢才对。”
秦尚远很清楚的记得，这种能让一切物质枯死的光尸，传播的速度也远不及光速，在格陵兰岛的那场战斗里，他和圣女仅仅凭借全速飞行就能摆脱它的跟随。
可此时此刻，死光的速度却呈现出了指数级增长的现象，秦尚远的飞行速度不断地攀升，正是因为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死光正变得越来越快！
“路西法带到地球上去的死光是正品的削弱版本。”
艾无常解释。
“克图格亚死去之后，牠的本应该彻底熄灭的，但因为某些原因，牠受到了一种特殊的诅咒。
“这就导致原本应该熄灭的光芒只是在精神意义上‘死亡’，而却在形式上被保留，成为了光的尸体。”
“光的尸体......只是在精神意义上死亡。”
秦尚远飞速地思考。
“很像是.......只进行到了一半的炼金仪式。”
“为什么？”
艾无常愣了下，克图格亚的事情她也并不是特别清楚，她所知道的有关这些域外魔的一切，都是在过去漫长的岁月里，与秦尚远同行在世界各地时获知的。
只是事到如今秦尚远早就忘光了，而她还很清楚地记得。
“炼金最基本的过程，第一步就是‘否定’，”秦尚远回答，“炼金术师首先要杀死目标，解构目标，才能分离杂质再次重构它。
“你的描述，很像是有谁曾试图将克图格亚作为材料进行炼金仪式，但最终没能完成......哀死古阳就是那场仪式的中途产物，被路西法劫走了。”
“原来是这样？”
艾无常罕见地拧住了修长的红色细眉。
“不过你最好想想办法，完全体的死光虽然没办法直接杀死现在的你，但足以让你被他们俘获，刚才你也看见了，你被死光摧毁的手臂虽然还可以重生，但需要一些时间。
“如果被死光直接照射躯干，那你在高文眼里就会变成一坨有意识的五花肉。”
“它的速度一直在加快，而且我设下的炼金矩阵好像已经对它无效了。”
秦尚远觉得有些棘手，他虽然不清楚现在自己有多快，但他清楚自己的速度也已经快到极限了。
“那是因为有高文配合，他掌控了这片空间，没有束缚的秘密皇帝对你的炼金矩阵有绝对的支配能力。”
艾无常分析道。
“你现在面对的是数倍于你的敌人，怎么样，要不要先试试狩猎神只大剑？
“如果把它拔出来，你就能直接取代高文掌控这片领域，规则由你说了算，秘密皇帝再强，对你而言也不过只是路易十六，俎上鱼肉。”
“可那柄大剑总共只有三次机会。”
秦尚远咬牙。
“这些追逐你的光尸，最终可是会抵达近似光速的。”
艾无常提醒。
“到那时再决定，可就晚了。”
“还没到舍身忘死的绝境，让我再想想。”
“哥......”
一道熟悉的声音仿佛在很遥远的地方幽幽响起。
以乐？
秦尚远愣了愣。
·
“兰斯洛特......先喝点水。”
灯光缓缓亮起，舱内的一切设备正在逐次恢复运转，而先前昏睡不醒的兰斯洛特也在不知不觉间醒了过来。
圣女知道是高文和哥哥离开了这片区域，也感知不到任何异常的灵质，于是才放心地照看起了兰斯洛特。
“是敌人？”
兰斯洛特还没来得及将水咽下，就着急地问。
“秦呢？”
“应该是高文，他现在已经是攀爬者了，位阶不低。”
圣女解释。
“哥哥就是跟他缠斗，才离开了这里。”
“高文......高文·罗素......”
兰斯洛特双眼失神了片刻，喃喃道。
她对自己的这位堂兄弟并没有什么感情，以前在卢浮宫的时候，高文·罗素隶属在她手下，她本以为都是家族的年轻人，他们之间的想法应该会有共鸣，高文也会是一位得力的助手。
可这位秘书行事却经常越过她，而直接对自己的父亲梅伦·罗素汇报。
从那时候起，兰斯洛特就清楚了高文是父亲安插在她身边的监视者。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现在有谁要对他们不利，那就是与人类这个种族为敌。
“现在两边是什么情况？”
兰斯洛特迅速清醒。
“你还记得死光么？”
圣女问。
“你是说格陵兰岛事件中观察到的那种怪异的发光现象？”
兰斯洛特愣了愣。
“死光”是约束局对于过去观测到的一种诡异发光现象的简称。
1986年，死光在苏联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附近第一次被收容所发现，当时人们只看到一团冰冷的像是实质般的苍白光芒凝聚成团，就那样安静地掉落在荒野中。
以这团光为中心，周围五公里的一切生物全数枯萎，不管是棕熊还是大树，用手稍微一触就会立刻化灰。
而在当时的研究员眼中，这团光似乎已经耗尽了它本身的能量，于是才处于蜷缩静止的状态，这方圆五公里的“枯死”，正是它的杰作。
后来收容所各年的报告中，也陆陆续续出现过同样的事件，他们无一例外地都见到过一团静止的、苍白的、冰冷的团状光芒。
上百份报告中，无一例外地将其形容为：“像是光的尸体一样。”
见兰斯洛特有了肯定的答复，圣女才开口。
“哥哥，被死光攻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