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光城外，泽木尔神情轻松地看着战场。
敌军的慌乱他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得意。
石桥被毁，雷州又是南方河面不会结冰，想要过河就必须得造船。
但是事实真就如此？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为了这场战争做了多少准备。
早在三年前，大周刚刚建立的时候，他就已经派人来到雷、廉两州。
经过三年的潜伏探索，两地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河，甚至是气候水文他都熟悉无比。
就算是当地人，也不一定能说比他更熟悉。
想要过河必须得有船？
这只不过是后人生活富足之后，忘记了先辈的艰辛而已。
就在迎光城的西北方向，也就是落天河上游河段，有一处天然的峡谷。
峡谷藤蔓虬结，多是古木参天，加上许多毒虫猛兽出没，河岸多怪石嶙峋。寻常人根本不会到这里来，就算是以打渔为生的渔夫也不会看上这里。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迹罕至的峡谷，却是当地人最初渡河的必经之路。
因为这里河道狭窄，只需要一根足够高的树木就能搭起一座简易的桥梁。
虽然简陋，但却可作奇兵之用！
想到这里，泽木尔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敌人恐怕现在还没想明白，他为何能悄无声息地发动进攻。
恐怕他们还在等成功烧毁战船的消息吧。
“格里木，给你半天的时间速战速决！”泽尔木突然对一旁的格里木喊道。
“放心吧，大王！日落之前要是拿不下此城，我提头来见！”
格里木一拱手，随即便带领一队人马朝迎光城冲去。
迎光城，秦胥看着如蝗虫一般涌来的敌军，一个心不住地往下沉。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守城将士，除了他带来的亲卫，剩下的地方军团的士兵无一不是面露恐慌之色。
他心中微叹，但旋即便坚定下来。
只有经历过战场的洗礼，经历过血与火的沐浴，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钢铁战士！
他拔出腰间佩刀，刀锋直指前方。
“儿郎们！为了我们的家人，为我们身后的子民，为了大周，死战不退！”
“杀！杀！杀！”
他身后的亲卫长刀出鞘，脸上看不到丝毫的畏惧。
地方军团的士兵们见到这一幕，心中稍微安定了些。
是啊，有秦老将军坐镇，他们又是守城的一方，人数上还占据优势，断不可能惧怕这些异族人！
“杀！”
声震四野，地方军团的士兵们在绝望中呐喊，仿佛要把心中的恐惧尽数震散。
羌人显然为此次偷袭准备良久，只是数个呼吸间，先头部队便已来到城下。一时间，数十架云梯搭上城楼，搭载着羌人往城楼上攀登。
“拦住他们！”秦胥命令道，“用滚石！”
秦家亲卫不用说，面对攻城的敌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但是那些地方兵团的士兵们，虽然短暂地驱散了恐惧，但面对来势汹汹的羌人，一时间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听见秦胥的暴喝，这些士兵们才猛地回过神来，纷纷搬起石头朝着云梯上的羌人砸去。
有了这些士兵的加入，亲卫们的压力陡然减轻不少，城楼上渐渐稳住了阵脚。
“弓箭手准备！”秦胥再次命令道，“瞄准三十步的敌军，射住对方阵脚！”
秦胥知道，光是稳住阵脚，对于这些没上过战场的地方兵团来说还是不够，必须要让他们看到胜利的希望。
随着命令的下达，早就准备好的弓箭手同时松开手中弓弦。
“嗡！”
一阵头皮发麻的弓弦声响起，一篷箭雨如同一团黑云快速朝着羌人阵中砸去。
只顷刻间，便有上百名羌人中箭倒地。
如此战果，城楼上的士兵顿时精神大振，就连秦胥也愣神了片刻。
他急忙拿过一只箭矢查看，只见羽箭的箭头赫然呈三棱形。
这是.....破甲箭！
秦胥心中大喜，这几天光筹备练兵的事情，居然忘了林小子会制造军器。
“弓箭手不停，继续射住敌军阵脚！”秦胥继续道，“秦家亲卫听令，快速清扫三十步以内敌军！”
高兴归高兴，但秦胥绝不会因为一点小优势就得意忘形。
他知道，对面的主将绝不会白白挨打不还手。
果然，还不等亲卫们开始有何动作，敌军新一轮投石已经开始。
“趴下！都趴下！”秦胥扯着嗓子喊道，并在亲卫的保护下躲避起来。
但士兵们的反应就要慢上半拍，只有不到一半人及时躲避起来。
“轰！”
“轰！”
“轰！”
.......
十数架投石机在羌人的操作下，投出的巨石犹如一颗颗流星般砸向城头。
顿时，城头上烟尘四起，碎石飞溅。
秦胥只感觉身下一阵摇晃，几乎要站立不稳。
“啊！我的手断了！”
“我的脚，我的脚！”
“我看不见了，看不见了！”
城头上顿时响起一阵阵凄厉的哀嚎声，哀嚎声此起彼伏，将士兵们心中的绝望无限放大。
待烟尘散尽，城楼上到处是尸体和伤兵。
鲜血混合着碎石、沙尘，在地上勾勒出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血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整个城楼仿佛修罗地狱，凄惨可怖。
秦胥脸色微变，快速在心中盘算了一番，就这一次投石，己方最少损失上百人。
而剩下的士兵们，也被这狰狞血腥的场景所激，个个面色苍白。
“都打起精神来，这就是战争！”秦胥喝道，“我们都可能会死，但只有杀光敌人，才能活下来！”
他的声音充满着威严和压迫，在城楼上回荡，仿佛敲在每个士兵心里。但正是这股威严，却给了这些吓破胆的士兵一丝希望。
只要秦帅还没死，他们就没输！
不少士兵挣扎着，想去救地上的伤兵，却听秦胥再次喊道：“别管他们，敌人又要来了，准备战斗！”
果然，趁着城头上的混乱，不少羌人已经登上了城楼，好在秦家亲卫一直关注着城下的情况，立即与这些羌人绞杀在了一起。
这些亲卫都是秦胥亲自带出来的，个个战力无双，只片刻功夫便把登楼的羌人都解决掉。
但情势并没有缓解，无数羌人正如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爬上云梯。
士兵们见状，也如梦初醒，纷纷扔下地上的伤兵，重新汇聚到城楼，开始了新一波的守城。
箭落如雨，杀声震天！
战斗从午后一直持续到傍晚，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
羌人不惜性命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城楼，地方士兵们在一次次生与死的间隙，终于适应了战场，开始变得冷血、麻木。
但是羌人实在太多，又个个悍不畏死，士兵们虽然尽力守城，但仍旧难挽颓势。
在离城楼一里远的羌人阵营中，泽木尔骑在马上，城楼上混战在一起的战团，紧皱的眉头终于微微舒展了些。在他身旁的格里木也松了口气。
“日落之前攻下此城”不过是他为了稳妥的说辞，按照他的真正想法，面对一群地方兵团，最多两个时辰，己方大军便能登上城楼。
然而，他没想到秦胥和他的亲卫竟如此厉害，不仅个人勇武，在指挥战斗稳定军心方面，更是犹如定海神针。
明明已有溃败迹象的守军，在秦胥的组织下，竟然硬生生撑到现在。
好在大王早有预料，如今终于要拿下此城了！
而此时的城楼上，秦胥浑身浴血，手持长枪立于城楼之上。身边的亲卫早已被他分散出去，城楼上各处战团都是亲卫在支撑。
地方兵团经过一下午的苦战，早已到了崩溃的边缘，之所以还没彻底溃散，是因为秦胥和秦家亲卫还没散。
秦胥闭上眼睛，重重呼出一口浊气，脸上满是无奈。
两个时辰前他就已经派出亲卫去调集援兵，然而亲卫一次次带回的消息都是敌军三面攻城，陷入苦战，暂时无法增派援兵。
他知道正面的敌军肯定是最多，所以在攻城一开始，他就把一半的兵力压在了正门，后方留下了五成的兵力随时准备支援。
然而没想到的是，敌军竟然敢分兵三面攻城！
对方主帅同样把主要兵力压在了正面，但其余东西两面却各安排有四分之一的兵力同时进攻。
好在秦定远和林小子及时赶到，两人分而守城，及时稳住了形势。
如果只是这样，对方兵力比之他们尚有差距，只要他们坚守不出，迎光城还有得一守。
但坏就坏在他们这边竟然出了逃兵！
守军将领之一的郭奕岑，竟然在敌军三面攻城的时候，私自打开北门带着部队弃城而逃！
郭奕岑带走的兵力足有万余人，城内其他将领根本没法阻止，只能尽力约束自己的部下，以免形成溃逃之势。
等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加上敌军攻势不减，他也只得暂时压下此事。
他现在只希望定远和林小子能守住东西两门，尽快打退敌军，然后和自己汇合。
如此，迎光城方有一丝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