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叶澄瑜紧张的抓着司棋的手臂。
“然后?”司棋苦笑道:“然后守护了千年的璇玑镜便在我手里失踪了。同他一起,再也没有出现过。”
“小白说一定是他设计偷走了,之前接近我都是为了盗璇玑镜,实在是心机深沉。
其实我一直都不敢相信……可是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他走到那个空空的玉奁架前,伸出手指,轻轻的在上面划了一道灰痕。
“我始终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盗璇玑镜,是如何盗取的,又是如何消失无踪的。”
“那结界只有我和小白能打开,单靠外力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打开,几乎没有可能。”
叶澄瑜想了想,“可是我们几个今天不是进来了吗?”
司棋笑笑,“那是我故意放你们进来的,不看到真相你们会死心吗?尤其这位公子。”
他意味不明的看着临漳。
“那几天根本没有海船来岛,他带着璇玑镜又是如何离开的,这些问题困扰我太多年了。
或许……临公子可以解我之惑。”
众人的眼光齐刷刷的指向临漳。
显然在岛主的描述里,那个叫元的男人与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临漳摇了摇头,因为刚才高强度思考的棋局,脸色有些发白。
“我什么也不知道。
如果我真的和他有什么瓜葛,他既然已经盗了璇玑镜,为何我还不知情,还冒着生命危险,不愿千里来岛借镜呢?”
司棋叹了口气,“你说的对,我总是抱着一丝期望,觉得你应该认识他。”
“其实,我已经不想问当年之事了。”司棋沉吟道,“我其实只是想知道他这十年过的好不好。”
三人皆是惊诧不已。
“你难道不应该追回璇玑镜,抓他回来问罪吗?”叶澄瑜问道。
司棋摇摇头:“璇玑镜放在岛上,与装饰品有何两样?
那些所谓的宗派责任对这小岛重要吗?
如果当初他提出要借,我也未必就不会借他。可惜……”
“可是我们借不到璇玑镜,就破不了宁洲结界,如何救我们的朋友?”妙仪说道。
“这……恕我爱莫能助。”司棋道。
三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回去吧。”临漳闷闷的说道,他感觉那枚狼牙像火一样灼烧着他的胸膛。
妙仪拍拍他的肩膀,“既然这条路不行,我们就换一条路。总会有办法的。”
“我们先去氓隶城吧。”三人互换了眼色,达成了共识。
“你们暂时还回不去。”司棋冷不丁的说道。
叶澄瑜拍掌道:“对呀,我们……没船。现在哪儿还有海船来揽月岛?难不成游回去?”
司棋被她逗笑了,道:“我可以让小白送你们回大陆。
只是他体型太大,要等涨大潮的时候才能去大陆近海,不然可能会搁浅。”
“那什么时候才会涨潮?”她问道。
“看看月亮就知道了,月圆之时的潮汐之力会引起大潮。”
司棋一挥手,带着三人出了密室。
叶澄瑜站在佝偻的桃花树下,仰头看天。
一弯浅浅的月亮挂在半空,她瘪瘪嘴。
“这起码得等半个月呢。”
“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可这岛上的湖光山色尚且可以看看。
你们就好好的歇一阵子吧,等下涨潮之时,让小白送你们回去。”
妙仪行礼道:“今日实在是唐突了,抱歉。”
司棋摆摆手,笑道:“很久都没有这么酣畅淋漓的下一局棋了。倒是我该谢谢你们。”
三人见了礼,转身离开了。
——
临漳坐在凉亭里,手里拿着一壶从岛民那里讨来的烧刀子。
其实他并不算很爱喝酒,只是觉得这种时候应该喝点酒,才能把内心深处那些寒冷的念头压制下去。
这里便是元和司棋初次相遇,下棋的那个凉亭。
十年虽然不能使沧海变为桑田,但侵蚀一座凉亭已经足够了。
如今这破落的凉亭已经没有人驻足了。
他当然知道那个人是谁,他与他朝夕相处了八年,手把手教了他棋术和刀数。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给我错误的海图?为什么想要至我于死地?为什么明明拿到了璇玑镜还是允我来此?
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要喝酒?我从未见过你喝酒。”少女不知何时到来,蹦到他面前。
临漳并不理会她,只是默默的看着平静的蔚蓝色海面。
“岛主说的那个人你是认识的吧。”叶澄瑜轻轻的说道。
这并不是一个问句,而是了然的陈述。
她本该天真纯良的眼睛里透出肃然的神色。
“不过你没说,我也不会问的。你不说肯定有你的原因吧。”
他终于偏过头看了她一眼。
“你就没有怀疑过我?”他开口道。
她摇了摇头,道:“我们几个人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不能也不会怀疑你。”
“我娘说这叫什么来着……哦……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临漳淡淡的笑了。
“看嘛,还能笑,还活着,还有事情做。这不挺好的嘛。”叶澄瑜恢复了嬉笑的神色。
“你有时候跟你姐姐还真的挺像。”他喝了一口酒。
“我们是姐妹,虽然没有血缘,可还是姐妹啊。哪有姐妹不像的,我不像她难道像你?”
“这样更像了。”他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眼里氤氲着一丝带着酒气的暖意。
“唉,不过这边也行不通。我们怎么去救姐姐呢?也不知道江师兄现在在哪儿。”叶澄瑜叹了口气。
临漳敛了笑意。
“我们先去氓隶城了了巴特的心愿,再回御剑宗找他吧。问问江老宗主,或者去文渊阁查找看看,总会有办法的。”
“原来你们在这里。岛主说今夜便是月圆,我们可以准备离开了。刚好小武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
妙仪沐浴在阳光里,缓缓走来。
临漳一口饮尽了壶中烈酒,漫不经心的将空酒壶扔进海里。
——
站在白鲸巨大宽阔的背脊上,临漳负手看着越来越远的揽月岛。
那个独自前来相送的年轻岛主逐渐变成一个白色的棋子,消失在茫茫海天之际。
而那座并不渺小的岛也渐渐隐没在层层海水中。
也许再也不会见了吧。
你曾经来过这里,遇到这样好的朋友,可为何却只字不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