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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底浑浊昏暗, 一簇簇柔软的水草顺着水流来回摆动, 小鱼在草间忙碌地游着。这恐怖的画面似曾相识, 她忽然想起了秦永死的那晚她被人强行按在水中挣扎绝望的情景。

她的身体重重地往下沉, 有一股力量正把她向水底拖拽而去,她努力着试图向水面游去, 可最后发现根本就是徒劳, 她悲伤地放弃了挣扎。黑发如水草般『荡』漾开来,衣裙也都伸展开, 她整个人此刻妖艳得就像水中的精灵。

艾怜抬头看着浑浊的河水中透出的太阳影子,悲哀地想着这具美丽的身体以后要躺在冰冷黑暗的河床下了,直至变成孤独的一具白骨。不知死后她的灵魂能否回到原来的世界。

正当她慢慢下沉的时候, 突然游过来一道身影, 用力地拉扯着她,想把她拽上去。艾怜突然又有了强烈的求生的愿望, 她死死地抓着王延龄这根救命稻草不松手,可不知为什么身体还是不停地往下沉。她心里恐惧极了,怕他会丢下她, 便不顾一切地拼命拉扯着他的手臂。

王延龄拽不动她, 反被她拖着一起下沉,为了不让她再捣『乱』,便一拳打昏了她, 然后围着她游了一圈儿才弄清楚了她下沉的原因。他掏出靴子里的匕首, 快速地把挂在她腰间的皮袋子割了下来。

王延龄拖着她浮出了水面, 呼吸了一口空气后, 就被急速的水流重新卷入水底。就这样,他起起伏伏,不知道被河水冲出了多远,也不知道是否摆脱了那些骑兵的追杀范围,总之,感觉到精疲力竭再待在水里就会被累死时,他才拖着她向崖岸边游去。

崖壁很陡,他把艾怜放在崖壁上靠着,拨开她一脸的『乱』发,见她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就像他书房里摆着的那个美丽却没有生命的瓷俑美人。

他急忙去探她的鼻息,感觉不到气流,又把手移到她的心脏处,也感觉不到心跳。他没有救治溺水病人的经验,便焦急起来,杂『乱』无章地一会儿按压她的心脏,一会儿按压她的腹部,见都没有成效,最后把她的腰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让她大头朝下,然后大力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这番折腾终于把艾怜唤醒了,她不停地咳嗽着,嘴里鼻子里流出很多水来。肺里气管里还有鼻腔里到处是火辣辣地疼,就像有刀片在切割这这些地方,那份痛苦难以描述。而该死的王延龄还在锲而不舍地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她的后背,使得她胸腔脑腔震『荡』个不停。

她此刻说不出话来,又大头朝下地趴在他腿上,没有力气摆脱他,所以除了止不住地咳嗽外,便只能泪流满面地呜呜着。

王延龄怕她胸腔中的积水排不干净,很是耐心地又多拍了一会儿,直到她咳嗽的频率慢了很多,才把她扶起来靠在崖壁上。

“你怎么样,还是很难受吗?”

艾怜怕他再拍她,急忙摇头。

王延龄放下心来,四下里看了看。

眼下是枯水期,水位低,河岸的两边高高耸起,像断崖一样。河水侵蚀着崖下的河床,冲刷出许多大大小小的浅洞来。

“咱们现在不能上岸,先在这崖岸下找个藏身的地方,等安全了再上去。”

这种野外环境,听男人的话没错。艾怜点点头表示同意。

王延龄伸手把她拉起来,刚迈出两步,就见她摔倒了。

崖岸很陡,他们要淌着水走,虽然河边的水流速度比河心慢了许多,但对于一个娇弱的女子来说,这水流还是很急。并且水流下暗藏着许多浅洞,她容易绊脚或是踩空。

王延龄焦急地朝河岸上看了看,如果骑兵沿河向下游追来,很容易发现水边的他们,当务之急是尽快找个足够大的浅洞躲进去,便对艾怜说:“你太慢了,让我抱着你走吧。我们要在骑兵找来之前寻一个合适的洞躲进去。”

安全第一,况且艾怜也实在是累得要命,他愿意抱着她,她正求之不得呢。急忙乖顺地点头,配合地向他伸出了双臂。

大部分的浅洞都被水泡着,也容不下两个人,王延龄抱着她淌着河水走了好久,最后才找到一个干燥的能容下他们两人的浅洞。

他把艾怜放在里面,见她马上靠着洞壁躺下了。考虑到男女授受不亲,两个人都躺着实在是不像话,于是挨着她坐在了外侧。他靠着洞壁闭目养神,很快困倦上来,看着下面奔涌的流水,心想掉下去是小事,被敌人发现可就是大事了。

他看了看似乎已经熟睡的艾怜,犹豫了一会儿,便贴着她躺了下来。由于地方小的可怜,他怕自己昏睡过去会翻身掉进河里被水冲走,便侧躺着把她抱进臂弯里,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用她的重量来固定自己。

艾怜闭着眼睛不出声地任他一阵折腾,最后诧异地发现自己被他紧紧搂在怀里,他的下巴正亲密地抵着她的头顶。

他一向都是讨厌她靠近的,为何现在会这样?她悄悄抬头看他,却发现他脸『色』苍白,双唇没有血『色』。

她一惊,突然想起了秦永死时的样子,顿时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她,生怕他会像秦永那样死去,急忙伸出一只手拍打着他的脸颊,带着哭腔小声呼喊着他:“王延龄,你醒醒,醒醒啊,不要死,求你了!呜呜……”

王延龄被她打扰得心烦意『乱』,根本就无法安心休息,『迷』『迷』糊糊中以为她要推开他,便拉下她的手,皱眉许诺道:“夫人,再『乱』动我会掉下去。你放心,我王延龄从不趁人之危欺负女人。”说完,仍旧用手臂圈着她的腰睡了过去。

他一夜未睡,经历了早晨那场残酷的血战,受了很多伤,刚刚又把她从河里救上来,此时一定是累坏了。艾怜不敢再出声,由于怕失去他,怕他滚进河里,便伸出一只手紧紧搂住他的脖颈。

她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感受着来自他身上的温暖,不知不觉泪如泉涌。虽然身上的衣裳湿淋淋的,虽然身下和背后凹`凸不平的土块硌得她肌肉生疼,可是,她很庆幸自己是跟着他的,也很感激他的救命之恩。虽然他始终瞧不上她,但在危险时刻,他从未抛弃过她。

她也很累,但睡得很不踏实,怕他会死掉,所以每隔一会儿就会醒来听听他的心跳。他此刻看上去疲惫虚弱,但心脏一直咚咚地跳动得很有力,这强劲的心脏跳动声带给她十足的安全感,让她很贪恋他的怀抱。

到太阳快落山时,她再也睡不着了,偷偷挑起他肩上破了的衣片儿查看伤势。伤处的口子肿胀起来,隐隐有发炎的趋势。她的心又揪了起来,忙把手贴在他的额头上去试他的体温。

王延龄被她弄醒了,睁开眼睛就见她的眼圈发红,像兔子一样可怜无助,哽咽着对他说:“你发烧了。”然后泪珠就一颗一颗地滚落下来。

那没有任何掺假的对他满是担忧的眼神让一贯铁石心肠的他心里一动,再也抵挡不住她的柔情,不自觉地收紧了箍在她腰身的手,把她紧紧地靠向自己,声音有些嘶哑地劝慰着:“别怕,我没事。”

艾怜的手从他的额头缓缓下移,柔软的手指轻轻抚过他棱角分明的脸颊,再移到他的后颈处,然后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同时把脸埋在他胸前,抽泣着说:“求求你,不要死。”

这种被人需要的、被人依赖的、被人珍视着唯恐失去的感觉是王延龄从来未曾体验过的。他突然就有一种想把她压倒并且占有的冲动,但他向来是个意志力强大的男人,这股心理冲动仅仅持续了几秒钟就被他强行压制下去了。

他恢复了理智,若无其事地把她的手臂从自己的脖颈处扳开,随后坐起来,“你先在这儿等着,我上去看看情况再说。”说完跳了下去,淌着河水走了十来步远,找了一处稍微缓些的陡崖攀爬上去。

艾怜尴尬不已。

苍天可鉴,她真的没有勾引他。情之所至,他是救命恩人,她怕他死掉,才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对他舍不得的感情,绝没有半分情`欲在内。刚才他的冲动那么明显地顶着她,很快他就理智地推开了她,他一定认为她在勾引他,他心里一定会更加鄙夷她。

王延龄向对岸放眼望去,蔚蓝『色』的苍穹下,广袤的大地壮美粗犷,远处有草原有森林,再远处是青『色』的起伏的群山,群山那边是大宋的疆域。

“故国难忘,故土难离。”他默默注视着远方的群山,任披散的发丝在风中凌『乱』,任『吟』出的词语被狂风无情地吹散。以前驻守西北时,他很想念京城那个家乡,现在在异国他乡,才知道西北那片土地同样让他无比怀念。

他叹息了一番,然后又想起了崖岸下那个还在等他的女人,不禁头疼万分。如果她是个未婚的女子,他此时会毫不犹豫地要了她,等回到京城后,以礼把她纳回府,从此疼她爱她,让她不再漂泊无依。可是,她身份特殊,他不能再对她有什么绮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