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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如意苑中。
倪鸢负手站在院子里,垂眸看着小池子中的月色,无惧秋风的寒瑟。
“信送去了吗?”
柚子点头:“嗯,奴婢亲手交给郑萧风统领的。”
倪鸢抿唇,信送到阿四手中她便放心了不少。那日在永寿宫,陌倾雪说的话不得不让人在意。再加上白日里桃儿告知的事情,如此看来,永寿宫里着实是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倪姑娘。”暗夜中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一道黑影倏地落到她的面前来。
“你来了。”倪鸢看着来到自己面前的花以尘,眸中染上了些许凝重。
花以尘半点没有畏惧之色:“我已经做好准备。”
倪鸢微微颔首:“嗯,与我进来吧,我细细告知你。”
天牢门口,守卫拦住了倪鸢的去路。
“女官,此乃天牢重地,没有皇上命令不得进入!”
这天牢里外都有御林军随时巡逻着,正便有八个守卫,进来按照犯人的罪行分了等级,每一片区的牢房又有两人守着。所以想要强行从此处将人带走,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倪鸢心中暗暗庆幸,还好是智取。想着,她取出腰间的姜文浩曾经赐的金牌:“本官有皇上御赐的金牌,因宴会一事,例巡宫中安全隐患,进去看看便出来。”
守卫见着金牌如见着皇上,叩首:“是!”随即毕恭毕敬地打开了牢房大门,并且提醒倪鸢半刻钟之内必须出来。
倪鸢收起金牌,昂首挺胸,带着带着面具的花以尘一同进入。
来到里面,还有三五个狱卒分别守着,一层层地把守严格。
倪鸢已经提前打探清楚,洛凌胥就被关押在这里的深处,只要进门了一直往前走便可以看到。
越往里面走光线越是昏聩,牢房门口点着蜡烛,那一团团光亮,只能够照清脚下的路。
快到尽头了。倪鸢深吸一口气,有些紧张,前方还有一个狱卒守着。
倪鸢上前,看着烛光蔓延而进的牢房之中,那黑暗与光线交接处,洛凌胥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
他面色苍白,蓬发垢面,浑身那本应该是白色的囚服,已经血迹斑斑、破破烂烂。手腕脚腕处皆还有深深的淤青,不知是受了多少酷刑。
倪鸢顿时泪目,可是还有一个狱卒在,她不能落泪!只能够强忍住难受,缓缓上前。
“女官大人,前方已经没有路,请往回走。”狱卒提醒着。
倪鸢示意,花以尘缓缓上前。
狱卒一脸疑惑:“女官大人,前方已经没有路了。”
花以尘迅速出手,一根银针刺中了狱卒的大腿,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便倏地晕倒在地。
“抓紧时间,每隔半刻钟便会有狱卒来巡视。”倪鸢压低声音对花以尘说着。
花以尘连忙从狱卒身上搜出了钥匙,然后打开了牢房门。
倪鸢大步而进,浓重的血腥味让她浑身难受。可是更难受的是看着洛凌胥如此模样。
“洛凌胥!”倪鸢来到他身边,连忙蹲下,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
“胥主……”花以尘哽咽,跪在一旁含泪看着洛凌胥。
近距离了倪鸢才发现,洛凌胥的手臂上,有许多出牙印和血淋淋的伤口,看样子,是他自己咬的……这一定是因为他在天牢里血症犯了,所以自己喝他自己的血来续命。
“洛凌胥你醒醒。”若不是他的胸口还在微弱的欺负,都难以置信,人被折磨至此居然还能活着。倪鸢想要伸手去唤醒他,可是他浑身上下都是伤,根本无法触碰。
“洛凌胥,洛凌胥……”倪鸢唤着,亦是不住的滑下一行清泪。明明他从客栈离开的时候都还好好的,可是一转眼,再见的时候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姑娘,我来。”花以尘说着,上前取出一根银针,朝着洛凌胥的头部穴位准确扎了下去。
花以尘是功夫是跟着洛凌胥学的,所以使用的暗器也是银针。在她的施针之下,洛凌胥的眼皮终于开始跳动。
“洛凌胥……”倪鸢轻唤着。
洛凌胥缓缓睁开了双眼,在迷蒙的光晕之中他看见了倪鸢的脸庞,还以为又是一场美梦。头部的刺激让他越来越清醒,浑身的疼痛都袭了上来,不过亦是让他确信,这不是一场梦。
“倪鸢?”他声音沙哑,努力的支撑着身子坐起来。
“我……对不起,我现在才来。”倪鸢不想表现得那么脆弱,连忙擦干眼角的泪水,“现在来不及解释,我帮你脱衣服。”
洛凌胥大脑有些短路,这是什么情况,不仅在天牢里看见了倪鸢,而且她开口就是要帮自己脱衣服?!
“我现在没有体力,满足不了你的……”洛凌胥虚弱的说着,嘴角却扬起一抹满足的笑容。能够在看见她,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倪鸢又心疼又生气,上前来和花以尘一起帮着洛凌胥脱下囚服。
洛凌胥这才看见了摘下面具的花以尘,顿时更是惊讶:“小花你为何也在这里?”
花以尘看着面色苍白的他,一边脱着他的衣服,一边道:“胥主,带您出去之后,倪姑娘再慢慢将事情说给您听。”
洛凌胥觉得不对劲,连忙制止了两个女人:“你们要做什么?”
花以尘道:“胥主,我们一定要就您出去!整个风花雪月的人都在等着您回去呢!”
洛凌胥身上没有什么力气,一时间也难以想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这里是天牢……”
“好了,我知道你问题很多,等出去了会告诉你的,现在不要说话,保存体力,听我的!”倪鸢郑重地说着,和花以尘将他的衣服褪下,身上一道道鞭痕触目惊心,甚至胸口处还有一道烙印!
“这些人简直是畜生!”倪鸢浑身在颤抖。
洛凌胥看着她的脸,嘴角笑意犹在:“你在担心我。”
倪鸢没好气的瞪了洛凌胥一眼:“你是不是没心没肺!还能笑得出来?”看着他如此的笑容,她顿时鼻酸。
花以尘迅速的脱下自己的衣服,然后穿上了囚衣。
洛凌胥拧眉:“小花,穿上你自己的衣服,你们赶紧离开!”
“胥主!能够救您出去,是属下的荣幸!若是您不愿出去,属下今日亦是在这里陪您!”花以尘坚定地说着。
倪鸢强行将花以尘的衣服给洛凌胥穿上,动作有些粗鲁,将他弄疼了他也没吭声。
“不!”洛凌胥看出这是要“狸猫换太子”,他怎么能够让小花代替自己送死呢!
“胥主,若是您不离开,属下也绝对不离开!”这主仆二人仿佛是杠上了。
倪鸢握拳,看着洛凌胥道:“你爱走不走,大不了便是我也被抓起来和你一起死罢了!”
“你们……”洛凌胥无奈地看着这两个女人。
“胥主,属下求您了!您走吧!”花以尘跪在地上,深深地叩头。
洛凌胥深吸一口气,眸中是感动与不舍。
“待会装作我的侍女好好跟在我身后,我带你出去!以尘会暂时留在这里,为了暂时拖延住不被人发现你已经离开。相信我,若有机会,我一定会救以尘走的!”
洛凌胥无法反抗。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女人是怎么会遇上的,但是既然她们一同出现在此处,便一定是准备充足,就是为了救自己出去的。花以尘的性格他更是清楚,若是他不跟着倪鸢走,花以尘是真的会强行留在此处不肯离开的。
权衡利弊,洛凌胥只能够眉头紧锁,听从倪鸢的话。
倪鸢看到洛凌胥的模样,更加确定一定要救他出去!再这个样子下去,他估计等不到秋后,便会先在这阴暗的地牢里被酷刑与血症折磨致死的。
洛凌胥换好了衣服,带上面具便毫无破绽。
花以尘跪在以上,泪目送洛凌胥离开:“胥主的恩情,属下来生做牛做马,再继续偿还!”
洛凌胥不舍,可是他也明白,他现在别无选择。
倪鸢咬了咬牙:“以尘……”她承认自己心中是自私的,为了救洛凌胥,牺牲了花以尘。
“以尘亦是感谢姑娘恩情!姑娘,您快带着胥主离开这儿吧!”
天下间的事情,有得必有失。倪鸢劝慰着自己,郑重点头,带着洛凌胥走出牢房,然后锁上牢门。
花以尘含泪看着洛凌胥和倪鸢远去的身影,嘴角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胥主,以尘这一生,因为有您,已经圆满了。
胥主,往后的日子没有以尘在,希望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来生以尘定会回来找您的,很快,很快便会了。
倪鸢,谢谢你,我不会连累的,你终究是个善良的人。
花以尘默默从怀中取出一枚红色的药丸,自言自语道:“如此一来,什么都结束了。”
倪鸢带着洛凌胥走出天牢,阳光直直照耀在二人身上,洛凌胥身子虚弱,感受到阳关的时候,浑身有些微微颤抖。
“等等!”守卫本来已经放行,一旁的牢头却又上前拦住。
倪鸢的心一紧,莫不是被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