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知道,自己在皇后面前就是个妒妇。”柳玉湘边擦眼泪,边楚楚可怜地说着,“可是三年来,皇上不说每日探望,但也不至于多月不入门庭。”
她抬头看了眼沈依楹又道,“现在臣妾每日凄冷度日,实在是……”
“湘嫔何苦如此?自古男儿皆薄幸,更何况身位帝王?”沈依楹苦笑着开口,她从不认为有人能左右他。
“臣妾也知道,可皇后也是女人,这后宫就是女人的牢笼。除了等待还是等待。”柳玉湘故作姿态地颜面拭泪,一脸凄凉。
“本宫明白你的苦,可是本宫也无能为力。”
“不是的。这后宫之人都明白,皇上对皇后真是宠爱有加,只要皇后愿意为臣妾说句话……”
“你想本宫说什么?如今皇上有了新宠,只怕本宫说什么也只是触怒龙颜。”沈依楹淡淡的开口。
“昨晚的事,只怕是皇上一时生气做出的荒唐事。只要皇后愿意为臣妾说句话,皇上一定会听的。”她有些逾矩地抓紧了沈依楹的手,“臣妾也不是要皇上如何宠幸,只要偶尔能去臣妾那看看,和臣妾说上几句话,就心满意足了。”
“你……”
“请皇后务必答应。”柳玉湘咚地跪倒在地,“只要皇后随口说一句,皇上来不来臣妾都认了。说不定就是转机,那臣妾也不至于老死后宫中……”
“好了,你先起来吧。”沈依楹亲自将她扶起,“容本宫想想,你且先回去休息吧。”
“谢皇后,臣妾告退。”柳玉湘愁眉苦脸地退出了凤宵宫。
出宫后,她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她心里非常明白,沈依楹是个极为聪明的女人,所以在她面前使坏心眼,一定会被她识破。可是,装可怜,却可以利用她的善良和同情心,得到自己想要结果。
尤其是现在,皇上宠幸了黎夕颜,她也尝到了备受冷落的滋味。
那么必定可以感同身受,更加不待见皇上,然后把皇上推拒到其他嫔妃宫中。
“越是正义感强烈的人,真是越容易自尊心作祟,哈——”她笑得花枝乱颤,渐渐隐没在白色的世界里。
*
沈依楹独自一人坐在花园的石桌前,手托腮,念忧思。这样坐着竟也忘记了寒冷,猛地打了个喷嚏:
“阿嚏!”
“小姐,你穿得这样单薄,坐在花园会着凉的。”绿蓉儿埋怨地为她披上狐裘披风。
“没关系,才一会儿而已。”沈依楹拉紧了衣襟道。
“一会儿?都快一个时辰了!”绿蓉儿没好气地点穿,自从见了那个什么湘嫔,小姐就有些精神恍惚,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都快一个时辰了吗?”沈依楹抬头看看天色,不敢相信道。
“是啊!”
“都这么久了……”沈依楹自言自语道,转而看向绿蓉儿,“蓉儿备轿。”
“小姐要去哪?”她不明白,这个皇宫他们还有地方去吗?
“希洛苑。”沈依楹简单的回答。
“是。”绿蓉儿立刻出去安排。
不一会儿,鸾轿便已办妥,沈依楹坐上轿子往希洛苑去了。
“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绿蓉儿凑在轿帘外询问。
“没什么。稍后到了希洛苑,你就在外面等着,我不会进去很久的。”
“是。”绿蓉儿乖乖闭嘴。
她清楚沈依楹的性格,不想说的事,拿刀架着脖子上也是不会说的。
希洛苑外冷冷清清,丝毫不像一个郡主居住的地方,沈依楹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郡……郡主,皇后驾到——”玉珠慌慌张张地跑进寝室,结结巴巴地禀告道。
“皇后?她怎么会来?”黎夕妍扶着床板坐起身,“快,为我更衣。”
也不知是天气骤凉的关系,还是初为人妇的关系,她的身体有着稍许不适,原本想在床上躺躺,却不想皇后突然驾临,真叫她有些招架不住。
黎夕妍在玉珠、玉莲的帮助下,草草穿好了衣服,来到前厅:
“不知皇后驾临,黎夕妍有失远迎,望恕罪。”
“起来吧。”沈依楹就近的椅子坐下,拍了拍身旁的位子,“郡主这里坐吧。”
“谢皇后。”黎夕妍坐到了沈依楹身边,心中有些七上八下。
“皇上何时封赏?”
“嗯?”黎夕妍心脏跳漏了一拍,“皇后说什么封赏?”
“皇上总要给郡主一个名份吧。”沈依楹淡笑着回答,眼神不经意地瞟过她白皙的脸颊,发现依然浮现出了羞涩的红晕。
“皇后这话何意?夕颜不懂。”
她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脸颊,只觉得有些心虚。
“难道皇上不准备给郡主名份?”
“请皇后恕罪,皇上昨晚喝醉了,把沁颜看成了皇后,然后就……”黎夕妍看事情已被揭露,立刻跪下认错。
“郡主这是干嘛?在后宫中皇上宠幸谁都是正常的。本宫怎么可能阻挠?”沈依楹温柔地扶起黎夕妍,“皇上真的没册封的事吗?”
“皇后明鉴,沁颜不想要什么封赏,只要皇上和皇后琴瑟和鸣,比翼双飞,沁颜就心满意足了。”黎夕妍说得真心,“皇上是真的很爱皇后,否则昨夜也不会将沁颜错看成皇后了……”
“且先不说皇上和本宫如何,先说这祖制。皇上临幸了郡主,怎能没有封赏?这会让郡主不好做人的。”沈依楹平静的安抚,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的心在淌血。
“不是这样。皇上对沁颜并无爱意,昨晚只是个错误!”
“即使是个错误,对于郡主来说也是美丽的错误。”沈依楹笑了,早在红绫国她就明白黎夕妍的心意。昨日如果她想拒绝,不会拒绝不了的。
“皇后……”她还想解释什么,却被沈依楹打断了:
“郡主不用解释了,名份是必要的。皇上那里,由本宫去说。”沈依楹表面虽然在笑,但内心却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可是……”
“你好好休息,本宫回去了。”说着沈依楹起身往外走去。
见她如此回避,黎夕妍只好作罢。
不过此事一经挑明,皇上的气估计会发到她身上。
沈依楹踏出门外,看着外面的景致顿感萧条。这万里冰封的世界,就如同她的心境一样,冰冷刺骨。
她蜷缩了一下脖子,冷冷吐出几个字:
“摆驾乐毅阁。”
鸾轿就在她的一声令下,缓缓抬向御书房。
025
乐毅阁。
“启禀皇上,奴才看见皇后娘娘的鸾轿正往御书房来。”小路子匆匆忙忙地跑到欧阳戕仪面前,心情有些雀跃。
原本撑着额头发呆的欧阳戕仪,因为这句话猛地站了起来,“真的吗?”
“是,千真万确!”
“她来了!”欧阳戕仪兴奋不已,在他看来沈依楹屈尊降贵来御书房,一定是因为道歉认错,挽回昨日的局面。
“小路子快帮朕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他来到小路子面前,伸展的双臂道。
“回皇上,好的很。”
“那就好。”他满意地回到座位上,随手拿了一本奏折,“你快去外面候着!”
“是,奴才这就去。”小路子立刻往外走去。
“奴才小路子叩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沈依楹在绿蓉儿的搀扶下走下鸾轿,“皇上在吗?”
“在里面呢。”
“蓉儿,你在这里候着。”她轻声吩咐道。
“是。”绿蓉儿放下她的手,目送她进去。
“皇后娘娘这边走。”小路子在前面带路。
沈依楹就这样跟着小路子来到了欧阳戕仪面前,她十分公式化地开口:
“臣妾叩见皇上。”
欧阳立刻上前扶起她,“快起来。”
“请皇上禀退左右,臣妾有事要说。”
“小路子,你先下去。”在欧阳戕仪看来,这是她为了面子而做的准备。
看着小路子离开,沈依楹冷淡地询问:“皇上预备如何安置沁颜郡主?”
“什么如何安置?她不是好好地住在希洛苑吗?”欧阳被这句问话弄得摸不着头脑,他压根没有往昨晚的事上想。
这样的反应,在沈依楹看来却是他装糊涂,故意推卸负责任的表现,“若她怀上了龙种该如何处置?”
“什么龙种?你的话越来越奇怪了。”
“是臣妾奇怪?还是皇上言辞回避?”沈依楹毫不客气地追问。
“朕做了什么,需要回避的?”欧阳戕仪被她的盛气凌人惹怒了,厉声质问。
“皇上心里清楚!难道昨晚的事,皇上可以当作没有发生?”沈依楹的神情有些咄咄逼人。
“昨晚……”提到昨晚,欧阳沉默了片刻,“谁告诉你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皇上既然临幸了沁颜郡主,就应该给她一个名份!”沈依楹说得冷然高亢。
“昨晚并非你想的那样,只是朕喝多了,然后……”
他想解释,可是沈依楹并不想听,直接打断道:
“您是皇上,不应该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楹儿,你听朕解释!”
“皇上做任何事,都不没必要向臣妾解释。只要皇上做好您应该做的,给郡主一个名份!”她再次果决地打断了他的话,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为此,欧阳也板起脸来,“这件事要如何处理,朕自有分寸,用不着皇后操心!”
“皇上清楚是最好,恕臣妾多言了。不过后宫美人如云,请皇上享乐时,也顾念一下旧人,你与她们毕竟也曾是一夜夫妻!臣妾实在不希望凤宵宫成了怨妇宫,每日有失宠的嫔妃前来哭诉!”沈依楹此刻有一肚子的气,不吐不快。就算被治个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罪,她也不在乎。
“你是什么意思,有人去凤宵宫哭诉?是谁?”
“这个问题,臣妾没义务回答皇上。身正不怕影子斜,皇上处事到位了,自然不会有人再去臣妾寝宫哭诉。这样臣妾清净,皇上也清净!”
“你大胆!”欧阳戕仪怒不可遏地低吼,“你现在的态度,是在对一国之君说话吗?”
“臣妾向来如此。皇上觉得生气大可将臣妾治罪,斩了臣妾!”沈依楹丝毫不愿退让,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着欧阳戕仪的权威。
“好!很好!朕不治你的罪。朕有比治你罪更好的办法!”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她一进来就对他大呼小叫,尊卑不分,现在还用治罪砍头来威胁他。
欧阳戕仪会被人威胁?真是笑话!
他二话没说,跨步上前将她拦腰抱起,“治你最好的办法就是抱你上床!”
“你放我下来!”沈依楹开始挣扎,“你要女人,去找别人!”
“朕只要你,沈依楹!”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楚。
“我……”
他没在给她说话的机会,以唇堵住了她的话。
“唔……”沈依楹恼怒地咬破了他的唇,但他却丝毫没有松口,只是不断地加深了这个吻。
血滴顺着伤口滑入沈依楹口中,她震惊而又羞愧地等着他,对上的却是他愤怒炙热的眼神。
他的眼神告诉她,不管她做什么都是逃不开;他要用这个教训来告诫她,惹怒他的后果,就必须承受他的征服和掠夺。
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流出,在他面前自己永远是弱者,只因为她清楚自己的心意。
感觉到她的眼泪,欧阳放柔了举动,在她面前他始终硬不起心肠,就算她这样子顶撞自己。但他也不会再毫无保留地倾授自己的热情,尤其眼前的她如此犀利冰冷。
“你也是后宫的女人,朕的皇后,当朕想要你的时候,你必须履行妻子的义务。”他的话冰冷地刺痛了她原本受伤的心,她不再反抗,闭上眼睛,随便他做什么。
欧阳感觉到了她的变化,他并不介意。因为他知道,自己可以让她重新燃起热情。
他将她轻轻放到床上,很小心地解开她的衣襟,吻如雨般落下。
“还记得第一晚吗?你非常热情。”他在她耳边,小声低语,嘴角扬着一抹邪魅的诱惑力。
“我没有!”
“楹儿,你在撒谎,撒谎是有惩罚的。”
他坏笑着,再次吻住她的唇。
……
这一夜,缱绻,迤逦。
欧阳戕仪看着她虚脱一样的睡颜,不禁扬起唇角。
他的楹儿,就应该如此,美丽、聪明、善良,带着倔强不服输的性格,还有女人应有的抚媚。
026
一晃眼,已经过了三天。
自从那天以后,沈依楹已经三天没见过欧阳戕仪了。在这期间,除了黎夕妍被封为贵人以外,日子过得还算清闲。
“咳咳。”沈依楹一袭白衣坐在窗前看书,似乎偶染风寒有些咳嗽。
“小姐,您又忘记穿披风了。”绿蓉儿埋怨地为她披上披风。
“不用,我们这暖和。”她想伸手解下披风,却被绿蓉儿制止了。
“就因为暖和,您才这么疏忽地坐在风口。这一冷一热,再好的身子也受不了啊。”
“好了。你也别生气了,我穿着就是了。”沈依楹笑了笑,把披风往身前扯了扯。
“小姐……”绿蓉儿欲言又止。
“嗯?”沈依楹放下手中的书,用眼神询问。
“册封贵人这样的事,您都不生气吗?”
在绿蓉儿看来皇后才册立没几天,紧跟着就多出个黎贵人,这个下马威也太大了吧。
“有什么好气的?后宫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不然何来‘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说法?”
“可是……”
“好了,每次封个妃嫔女史,我就要生气的话,那我还活不活了?你呀,没事少理会这些事,快去看看炖的冰糖燕窝好了没?”沈依楹柔声安抚着,再次拿起书本翻看起来。
绿蓉儿见她无心俗事,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咳咳……”
“娘娘您的身体没事吧。”眉儿端着热水进屋。
“没事。”她笑着点了点头。
“眉儿帮您换杯热茶吧。”
“嗯。”
听她应声,眉儿便拿起桌上有些放凉的茶碗,倒掉了凉茶,换上了新茶。与此同时,从她的手指间滑落了一些粉末,“娘娘慢用。”
“好,你去忙吧。”沈依楹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并未发现异样。
“是。”眉儿抿唇一笑,躬身离开了书房。
*
绮湘苑。
梦云兴奋地跑到正在梳妆的柳玉湘面前:“娘娘,皇上来了!”
“真的吗?”柳玉湘惊喜地转身。
“嗯,奴婢看见皇上正朝这边来呢。”梦云点头道。
据她们所知,这三天皇上都是在乐毅阁过夜的,没想到才出御书房就往绮湘苑来了,真是受宠若惊。
“梦云,快来看看,本宫这样子好吗?”
“娘娘这样很好,美的很。”梦云为她插上了一支金色步摇。
正当一切准备就绪时,苑外传来小路子高亢的声音,“皇上驾到!”
“臣妾恭迎皇上。”柳玉湘下跪行礼。
“起来吧。”欧阳戕仪直接走到桌前坐下,“你这身打扮要去哪吗?”
“呃……”
“回禀皇上,娘娘正要去向皇后请安呢。”一旁的梦云故意福了福身,为主子答话。
“是吗?”欧阳戕仪挑眉看着柳玉湘,眉心似乎带着一丝氤氲的怒气。
“是,臣妾是想去向皇后请安的。”柳玉湘看出欧阳戕仪脸色并不是很好,忙接着梦云的话解释。
“你是真心去给皇后请安吗?”
“当然了!在这后宫中能说得上话的人很少,皇后娘娘就是一个,她的才情另臣妾折服。所以,很想让皇后娘娘收臣妾为徒,指导一下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呢。”柳玉湘立刻谦恭地夸赞道。
欧阳戕仪看了她一会儿,淡淡开口,“既然如此,你就与朕一同去看皇后吧。”
他原本想试探湘嫔,寻求告密之人,现在看来她句句都以沈依楹为尊,并非暗做文章的人。
“是。”柳玉湘心中暗暗舒了口气,稍有不慎恐怕是输满盘了。
就这样,欧阳戕仪与柳玉湘一同去了凤宵宫。
*
凤宵宫。
“奴才叩见皇后娘娘。”
沈依楹听着福瑞的声音,放下了手中的书卷,问道,“起来吧。有事?”
“皇上和湘嫔娘娘正往凤宵宫来呢。”
“他和湘嫔……”沈依楹沉思了一会儿,“本宫知道了。”
“娘娘是否要出迎?”
沈依楹起身走向书桌,将书卷放好,“咳咳,不用了。你先退下吧。”
“是。”福瑞应声退出书房。
“蓉儿。”
“启禀娘娘,蓉儿姐姐不在。”冬雪上前答话,“有什么事,交代奴婢好了。”
“没什么,本宫身体不适,不能见客。你能帮本宫挡驾吗?”她柔声开口,那声音似乎有着某种魔力,叫人无法拒绝。
“是。奴婢这就去。”
“记住,本宫谁也不见。”沈依楹强调了一遍。
“是。”冬雪明白的点了点头。
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接下的第一件差事,就是要阻挡圣驾,这简直是要了她的小命呀。
“奴婢叩见皇上。”冬雪咚的跪倒在地,有些瑟缩地磕头行礼。
“起来吧。”欧阳戕仪挥手免了她的礼,正想进去。
“启禀皇上,娘娘……娘娘吩咐谁也不见。”冬雪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拦住了欧阳戕仪的去路。
“谁也不见?包括朕?”他眯了眯眼睛,语调却不愠不火,听起来依旧很温和。
“是……是的。”早在见到皇上,冬雪便被他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震慑得说不出话了,此刻还要挡下圣驾,这对她来说实在是非常困难的事。
“她好大的胆子,你也好大的胆子!”欧阳戕仪稍微一想就知道沈依楹是故意给他这碗闭门羹,生气道,“不怕朕让人砍了你的脑袋吗?”
“奴……奴婢……怕,可,可奴婢……也是,奉皇后娘娘的旨意守着宫门。所,所以,皇上息怒,奴婢知……知罪……甘,甘愿领罪。”冬雪被吓得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知罪还不让开,你有几个脑袋,几条命?”小路子向她使了个眼色。
“可……可是……娘娘说……谁,谁也不见……”
“在你面前的是皇上!”小路子提高了嗓音,这小丫头脑袋怎么转不过弯,阻挡圣驾她有几个脑袋。
“奴……奴婢知道……”
“知道就立刻让开!”欧阳戕仪的声音明显高了几分。
一个沈依楹常常给他下马威也就算了,现在就连个小侍婢也敢如此,她未免太不把他的权威放在眼里了。
“皇上息怒。”柳玉湘柔声安抚,转而走向冬雪,问道,“皇后娘娘有说要你挡下圣驾吗?”
“没有。娘娘只说谁也不见。”冬雪如实回答。
“那就是了,皇上能用‘谁’来称呼吗?皇后要你挡的是普通人,不是皇上。”柳玉湘抓着话语的漏洞,大玩文字游戏。
欧阳戕仪听了这番辩解,对于柳玉湘竟有些刮目相看,称她为“花瓶”似乎不是那么恰当。
“这……”
“这什么这,还不快让开。”小路子着急地训斥。
“是。”冬雪唯唯诺诺地让开了路。
欧阳踏进大殿,并未见到沈依楹,“来人!”
“奴才福瑞叩见皇上。”
“皇后呢?”
“娘娘在……”话还没说完,花园里传来一阵琴声。
欧阳戕仪寻着琴声走去花园。
悠扬的曲声,婉转的旋律,轻纱幔舞。沈依楹一袭白衣,清丽脱俗。
她的美,众人皆知。但此刻的美,却是从未见过的。银妆素裹下的美人独一无二!
沈依楹停住了手中的琴弦,缓缓走出纱幔。她自然知道冬雪当不了圣驾,要她挡驾只是为了挫欧阳戕仪的锐气。
他留这么带着另一个女人,堂而皇之地来到自己的住处,未免欺人太甚!
“臣妾叩见皇上。”她上前行礼,语调也显得非常平静。
“你还知道朕是皇上?”欧阳戕仪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
可实际上,刚才的琴声早已化去了他一半的怒气,现在不过是找个台阶。
“臣妾哪里开罪了皇上,使得皇上生这么大的气?”她表情天真,故意装傻道。
“是谁让自己的丫头挡在宫门外的?”
“哦,那是因为臣妾抚琴不希望被人打扰。”
“连朕也不可以?”
“皇上难道不是‘人’吗。”沈依楹挑眉看着他,眼神带着一丝挑衅。
“你!”欧阳的怒火再次被激起,恨不得掐死眼前的女人。
“皇上息怒,皇后不是这个意思。”柳玉湘看出不对,急忙安抚。
“湘嫔妹妹不必解释,臣妾说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只是不懂皇上为何生气?难不成自己对号入座,想歪了。”沈依楹故意顺着柳玉湘的话冷嘲热讽。
欧阳戕仪眯了眯眼睛,和她对视着,突然挥手道,“你们统统退下!”
“是。”周围人应声退出,只留下欧阳与沈依楹二人。
“为什么每次见到朕。你总是要如此针锋相对,你就不能学其他女子那样温婉谦逊吗?”
听到他说要自己学其他女人,沈依楹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醋意,“别的女人怎么样,臣妾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皇上不喜欢大可以不来,反正后宫佳丽多得是,不缺臣妾一人!”
“你简直不可理喻!”欧阳戕仪早已气得头昏脑涨,完全没有感觉出她全身的醋劲。
“臣妾没让皇上理喻。皇上有时间大可多多理喻理喻湘嫔和黎贵人!”沈依楹负气地甩袖背身,满身都是醋味。
听了这句话,欧阳茅塞顿开。他心中有些狂喜,但是并未表露出来,依旧将计就计,“是,正如皇后所说,朕是应该好好理喻一下其他的妃子!”
“那你还不去。”沈依楹双手绞着腰间的裙衫,负气地低吼。
“朕这就去!”欧阳戕仪故意转身,走向在门外等候的柳玉湘,故意在她耳边说着什么,逗得柳玉湘娇笑连连。
那样子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而后,欧阳戕仪又故意给小路子使了个眼色,让他摆驾回宫。
“皇上起驾——”
听见这个,沈依楹不情不愿地转身行礼,正巧对上了两人在那里窃窃私语,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欧阳戕仪似笑非笑地瞟了沈依楹一眼,看着她气极败坏,醋意横生的样子,心中开心不已。至少他可以确定,她的心里不是没有他。
他很想借这个,让她说出自己的心声,一心一意做他的妻子!
027
“前些时日,是朕冷落了爱妃,今晚就由爱妃伺候朕吧。”
欧阳戕仪的话清晰在耳,柳玉湘略显得意地看向沈依楹,这样的话让她受宠若惊。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很显然沈依楹触怒了龙颜。
“咳咳咳。”沈依楹看着他们离开,心中一阵急怒,猛烈地干咳起来,“咳咳咳……”
“娘娘,您是不是受了风寒了?”冬雪上前扶住沈依楹,担心地询问。
“不碍事,咳咳,刚呛了口冷风。咳咳,你扶本宫进去。”沈依楹蹙眉回答。
“是。”冬雪将沈依楹扶进寝宫,给她倒了杯热茶。
“咳,刚才为难你了。”沈依楹喝了口茶,面露歉意道。
“没,没事,奴婢并不觉得为难。”
沈依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你呀,不用哄我,阻拦圣驾,你心里一定非常害怕。以后,本宫一定不会再让你做这样的事情了。咳咳。”
说着,她放下茶杯,起身走到床前坐下,“好了,本宫累了,想睡一会儿,你想退下吧。”
“皇后娘娘的脸色不好,要不要请个太医诊断一下?”冬雪看出她身体不适,担心地问道。
“不用,睡一觉就好了。”沈依楹拉过棉被躺下。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头很晕,心口也堵得慌,难道她真的病了?或许对她来说就这样睡过去更好,什么也不用在想。
离开凤宵宫的柳玉湘的欣喜并未持续很久,刚出凤宵宫,欧阳就冷冷地推开了她,“小路子,命人送湘嫔回绮湘苑,你随朕去希洛苑。”
“是。”小路子随便安了个小太监给柳玉湘,自己跟着主子往黎贵人的住所走去。
“湘嫔娘娘请上轿。”
“你滚!本宫不需要你送!”柳玉湘顿觉脸上无光,恼火地坐进了轿子,由自己的轿夫送回绮湘苑。
*
回到绮湘苑后,梦云倒了杯茶放到柳玉湘手中,柔声安抚:
“娘娘就别气了。奴婢想皇后此刻应该更生气,皇上可是当着她的面和您调情呢。”
“她生气本宫也看不到。”柳玉湘不服气地喝了口茶,“但本宫却是被皇上当着那么多奴才的面送回来了!”
“娘娘要知道,皇上没有让娘娘自己回来,而是让人送您回来,这就说明皇上心里起了某些变化。”
“你的意思是今天的事情,让皇上对本宫的态度有了好的转变?”
“嗯。所以娘娘不应该生气,反倒应该庆贺。”梦云愉悦地点了点头。
“哼,也对。听你这么一说,本宫才想起还未用膳呢。去准备些好吃的,本宫饿了。”听梦云这么一分析,柳玉湘心情不由得转好。
确实“送”这个词对于她来说还是第一次,看来今天这场比试是她胜出。不过她的喜悦只是她的,黑玉宫内的另一个角落正有人愁眉不展。
希洛苑。
“唉……”黎夕妍独自一人坐在床边唉声叹气。
贵人这个封号对她来说实在讽刺,明明说不要名分,不要封赏,到头来却还是接受做后宫的女人。这样的她,是否很是无耻?
“娘娘,娘娘,皇上往这来了。”玉珠上气不接下起地来到黎夕妍面前道。
“皇上?真的来了?”黎夕妍心中一阵狂喜,甚至不敢相信他还会来。
当事情被沈依楹知道的时候,她以为皇上一定觉得是自己说漏的,永远不会再来,现在他能出现就像上天给予的恩赐一般珍贵。
“是,千真万确。”玉莲努力地点着头,她们看得明白,自己主子对皇上那真是一心一意。
随着小路子的通传,黎夕妍端庄地来到门口,跪迎接驾:
“臣妾恭迎皇上。”
欧阳戕仪并没有立刻让她起身,而是在走过她身旁之后,才冷冷开口:“起来吧,进屋说话。”
他的态度让黎夕妍隐隐感到不妥,看来皇上是来兴师问罪的。
“这几日当贵人的滋味如何?”欧阳戕仪略带嘲讽地开口。
“皇上有气可以找臣妾发,但臣妾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那你原本答应朕不告诉任何人的事情,偏偏就传到皇后那里,还要皇后开口向朕要你的名分!”欧阳戕仪冷笑着看向面前的女子,“你的楚楚可怜着实让朕不忍怀疑,但你那深沉的心思真叫朕心寒!”
“臣妾可以对天发誓,并未将此事告知皇后!”
“那晚冷宫就你我二人,不是你,还会是谁?”欧阳戕仪故意诈她,显然不信她的话。
“后宫人多嘴杂,谁能保证那晚冷宫外没人?若是有居心叵测之人,想挑起皇上与皇后的矛盾,此时便可大做文章!”黎夕妍冷静地分析,这个替罪羊她绝对不能做!
“是另有其人,还是原本就是你,你自己清楚。朕来这里不是要问罪,也不是要听解释,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你与朕曾经如何,那皆已过去。现在除了皇后,朕的心里不会有第二个女人!”
“娘娘……”见到黎夕妍一个踉跄,玉珠立刻上前搀扶。
黎夕妍含泪看着欧阳,这个事实她早已知晓,可此刻如此坚定地从他口中说出,对她还是不小的打击。
“臣妾谨记!不会对皇上和将来抱有任何幻想!”黎夕妍强打着精神,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样最好。”说着欧阳戕仪毫不留恋地往往屋外走去。
“娘娘——”
看着他冷漠的背影,黎夕妍再也支撑不住,猛地滑落在地,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老天,我只想默默爱着他这样也不行吗?为什么要这么无情地打碎我的梦!”
“娘娘,您别这样。您这么善良,皇上早晚会知道您的好,回到您身边的!”
“是啊娘娘,守得云开见月明!总有一天皇上会回到这儿的。”
两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抚,希望能缓解黎夕妍心中的苦闷。
“不要再说了。现在什么情况,本宫比谁都清楚。这希洛苑注定是第二个冷宫!”黎夕妍笑了,其实她早就清楚自己的结局,但很多时候人都会犯傻,宁愿飞蛾扑火,也要追逐那明亮的光点。
“娘娘……”
“你们出去吧。让本宫一个人静一静。”黎夕妍起身走向窗边,淡然道。
“是。”
孤独对于她来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付出了一切,却还被误解。
她不知道是谁抖落了这件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后宫的斗争已经开始,很不幸自己是第一个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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