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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燕云十八骑再战江湖 > 第180章 漠北孤星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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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黄昏,柳彦舟正对着一卷《漠北草药志》蹙眉推敲一味解毒方剂的君臣佐使,窗外忽传来极轻微的“嗒”的一声,似石子落瓦。

他心下一动,悄然启窗,一道黑影如夜枭般滑入,正是夜影。

他风尘仆仆,玄色劲装上犹带漠北风沙气息。

“柳大人,”夜影声音压得极低,递过一枚以蜜蜡封口的细小竹管,“漠北暗哨最新线报,冯冀的人,与黑风部落残部确有接触,似在寻找一样东西。”

柳彦舟捏碎蜡封,展开内里薄绢,上面是夜影麾下暗哨以特殊药水绘制的简易地图与寥寥数语。

图指示漠北“鬼哭隘”附近一处废弃的突厥祭坛,语曰:“信物或藏于此,关乎当年镇北王与突厥右贤王部旧约,冯党欲毁之灭迹,或可证清白。”

“鬼哭隘……父亲当年做随军文书时,曾提过这个地方……”

柳彦舟的瞳孔骤然一缩,指节攥得发白 。

方才夜影提及的 “冯冀密联北境突厥旧部”,竟如钥匙般撞开了一段尘封的记忆。

幼时他趁父亲柳文敬伏案时,曾偷摸掀开过那只锁在梨花木匣里的随军笔记。

彼时纸页泛黄,墨迹晕染,残页上除了 “北境异动”“突厥密使” 的字眼,还隐约提过一件 “玉蝉信物”,旁注小字模糊可辨:“冯姓者窥之,镇北王萧策或牵涉其中”。

他父亲当年以监察御史身份赴北境,本是奉先帝之命核查军饷亏空,却不料卷入一桩被刻意从卷宗中抹去的旧案。

如今想来,那旧案的脉络,竟一头拴着如今步步紧逼的冯冀,另一头,赫然连着二十年前战死的镇北王萧策!

思绪翻涌间,二十余年前的雪夜骤然在眼前铺开。

那日镇北王萧策率燕云十八骑追击黑风部落残部,刚踏入鬼哭隘左近的峡谷,两侧山岩后便炸起震天喊杀。

突厥兵如决堤洪水般涌来,弯刀劈开漫天雪雾,寒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箭矢密如骤雨,萧策身边的亲兵来不及举盾,惨叫声便混着血沫溅在雪地上,顷刻间倒了大半。

兵力悬殊之下,原大周国第一勇士镇北王萧策为护战友,自身也未能幸免——左臂被弯刀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顺着铁甲缝隙蜿蜒而下,滴在积雪里,拖出一道刺目的暗红。

眼看乱刀就要将他吞没,生死一线间,一道玄色身影突然撞入敌阵。

是副将沈从安。

彼时他与萧策尚是生死相托的袍泽,率五十骑玄甲锐士如闪电破阵。

掌中长枪旋舞如银龙,挑、扫、刺不过三招,便掀飞三名突厥兵;随即不顾后背暴露,探手死死扣住萧策的甲带,凭着一股撼人的蛮力,竟将他从层层刀丛中生生拽了出来。

可这事从头至尾都透着蹊跷。

萧策素来与突厥右贤王部无隙,甚至前一年还曾助其平定内部叛乱,这场伏击竟无任何预警。

更遑论沈从安,彼时与萧策情同手足,若说那伏兵的主使是他,任谁也不信。

柳彦舟指尖泛白,脑中碎片终于拼凑完整:如今若能找到笔记中提及的玉蝉信物,证实冯冀早与当年伏击有关,便能坐实他先构陷萧策、再胁迫父亲作伪证的全套阴谋。

如此一来,冯冀如今攻讦 “柳家通敌” 的罪名,便会不攻自破!

“此事关乎全局,暗哨只查到冯冀近期与突厥某部密使接触,还提及‘二十年前旧物’,便遭灭口。”

夜影的声音压得更低,语气凝重,“李将军与阿璃公主已知晓详情,但云州城内冯冀耳目遍布,稍有异动便会打草惊蛇。将军的意思是……”

“我去。”柳彦舟斩钉截铁,眼中燃起久违的锐光,“我乃白身,无职无权,悄然离城,不易引人注目。且我通医理,识草药,漠北地形亦曾研习,比寻常兵士更易伪装潜入。更重要的,”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坚定,“这是我必须去做的事。为阿璃,为北境,也为我柳彦舟……正名。”

夜影深深看他一眼,不再多言,只道:“漠北路险,部落杂处,人心难测。大人务必谨慎。三日后子时,西城门暗渠出口,有马匹干粮接应。”言罢,身影一晃,已消失在渐浓的暮色中。

柳彦舟闭目片刻,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决然。

他迅速收拾行囊,几卷紧要医书,一套简便银针,些许解毒避瘴的成药,还有——阿璃新婚夜赠他防身的一柄贴身短刃。

他铺纸研墨,给阿璃留下一封简短书信,只言“赴漠北寻药,勿念,珍重”,将万千牵挂与承诺,尽数压下。

三日后,子夜。

云州城万籁俱寂。

偏院小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个身着突厥牧民旧袍、背着药篓的身影融入夜色,直奔西城。

阿璃立于镇北大将军府最高处的阁楼,凭窗远眺,手中紧握那封墨迹未干的信,月光照在她清减的脸庞上,眼中是化不开的忧色与无比的信任。

漠北风沙烈,孤骑踏月行。

柳彦舟单人匹马,昼伏夜出,依仗对草药知识的精通,时而伪装成游方郎中,时而混入商队,小心避开大队人马与明显带有官家印记的关卡。

漠北草原广袤荒凉,气候变化无常,白日酷热,夜晚严寒,更有流沙、毒虫之险。

他凭着过人的毅力与细心,按图索骥,向鬼哭隘方向艰难行进。

途中,他偶遇一小股被苍狼部落抢掠后逃散的突厥牧民,中有伤者。

柳彦舟不顾风险,出手救治,其精湛医术与温和态度赢得牧民感激,不仅为他指明确切路径,更赠他一件代表友好部落的信物。

他也曾险遭马贼拦截,凭借机智与那柄短刃险险脱身,左臂添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他自行敷药包扎,咬牙坚持。

越接近鬼哭隘,气氛越发诡异。

时有形迹可疑的骑队出没,似在搜寻什么。

柳彦舟更加谨慎,往往绕行远路,于险峻处观察。

他发现,除了冯冀的人,似乎还有另一股势力也在暗中活动,目的不明,这让他心生警惕。

这一日,他终于抵达地图标示的废弃祭坛附近。

那是一片位于风蚀蘑菇群深处的残垣断壁,荒凉死寂。

他潜伏在远处沙丘后,仔细观察,果然发现有几名黑衣人在废墟中翻找,动作急躁。

夜幕降临,寒风刺骨。柳彦舟利用夜色与风声掩护,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接近祭坛核心——一处半塌的石室。

根据父亲笔记残篇的暗示与暗哨情报的综合分析,他推断信物可能藏于祭坛某处刻有特殊狼首图腾的石板下。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那块石板时,身后骤然响起一声冷喝:“什么人?!”寒光乍现,一名黑衣人已然发现了他!

柳彦舟心知不妙,不退反进,猛地掀开石板!

尘土飞扬中,石板下赫然是一个暗格,内里并非金玉,而是一卷以油布包裹、色泽陈旧的羊皮纸!

他一把抓起,塞入怀中,同时侧身避过劈来的刀锋,短刃出鞘,格开第二击!

“东西在他手上!杀!”更多黑衣人从四面围拢过来,刀光霍霍,将他困在核心。

柳彦舟武艺泛泛,全凭一股悍勇与灵活周旋,顷刻间险象环生,背上又中一刀,鲜血浸湿衣袍。

千钧一发之际,祭坛外围忽然响起一阵密集的弓弦声与惨叫声!

围攻柳彦舟的黑衣人纷纷中箭倒地!只见一队身手矫健、装束各异的人马如神兵天降,为首者,赫然是曾与他在云州有过一面之缘的突厥右贤王部勇士阿史那德!

他奉阿史那默之命,暗中循着冯冀党羽的踪迹而来,恰在此处撞见!

“柳先生!快走!”阿史那德大吼,率部与残余黑衣人激战在一起。

柳彦舟不及多想,趁乱冲出重围,跃上附近备好的马匹,打马狂奔!

身后杀声、马蹄声紧追不舍。他伏在马背上,任凭伤口剧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将这卷可能关系无数人命运的羊皮纸,安全带回去!带回到那个等他归去的人身边!

漠北的星空下,一骑绝尘,奔向南方,奔向云州,奔向真相与黎明的交界。

柳彦舟伏在马背上,漠北的风沙如刀刮过脸颊,背后的伤口在颠簸中阵阵撕裂般的剧痛,鲜血浸透粗布袍子,又凝成暗红的硬痂。

他牙关紧咬,意识因失血与疲惫而阵阵模糊,唯有怀中那卷以油布紧裹的羊皮纸传来的硬挺触感,如同冰凉的磐石,支撑着他最后一丝清明。

阿史那德率领的突厥勇士拼死断后,喊杀声与兵刃交击声渐渐被甩在身后,唯有追兵的马蹄声仍如跗骨之蛆,不远不近地缀着。

他记不清自己奔驰了多久,日夜在疼痛与求生欲中交替。

全靠着一股要将怀中之物带回云州、交到阿璃手中的信念,才没有坠下马背。

终于,视野尽头出现了云州城熟悉的轮廓,以及城头上飘扬的燕云旗。

他用尽最后力气,吹响了夜影留给他的、用于紧急联络的骨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