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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燕云十八骑再战江湖 > 第174章 药屑显奸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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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府衙后宅的库房里,烛火在青砖地上投下晃荡的影,连空气中浮着的药屑都被照得纤毫毕现,刺得人眼生疼。

柳彦舟半蹲在满地敞开的药材袋前,指尖捻起一撮金疮药 粉末顺着指缝簌簌落在尘灰里,那成色竟与前日从苍狼部落俘虏身上搜出的分毫不差。

他身旁的夜影暗卫刚拆开油纸包,密信草稿上 “墨” 字的起笔收锋便撞进眼底,与父亲柳文敬手札里的笔迹叠在一处,七分相似的轮廓让空气瞬间凝住。

“大人,柳忠卧房里搜出这个。” 另一名暗卫递来紫檀木盒,盒盖刚掀开,金锭便滚着撞向一枚刻 “冯” 字的玉佩,清脆的声响里,柳彦舟指节猛地攥紧,玉佩的纹路硌得指腹发疼,连带着心口都抽了一下。

他终于懂了,父亲总说 “办事糊涂” 的管家柳忠,哪里是糊涂,分明是把心思藏在了骨头缝里。

柳忠是柳文敬从老家带出来的远房表弟。

当年柳文敬还是个攥着几吊钱赶考的穷秀才时,柳忠变卖了自家两亩薄田凑盘缠;后来柳文敬仕途顺遂,把他带在身边管府事,一路提拔成掌采买、持库房钥匙的管家。

谁能想到,这份掏心掏肺的知遇之恩,竟成了柳忠反手捅来的刀。

“柳忠贪财,府里上下都知道。”苏文清站在库房门口,玄色衣摆扫过门槛的尘,声音沉得像浸了水,“可他敢勾结外敌,背后没人撑着,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冯冀在京里权倾朝野,许他的哪会只是这点金锭 。说不定是外放知州的印信,或是能让他老家子孙脱了佃户籍的文书。”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马蹄踏碎夜静的声响,阿璃与周达并肩闯进来。

阿璃刚从漠北策马赶回,玄色战袍下摆还沾着北境的黄沙,肩甲上凝着的霜花未化,她扫过满地狼藉的药材袋,目光落在那枚 “冯” 字玉佩上时,眼尾瞬间冷得像淬了冰:“冯冀?枢密院副使?他在朝中总以‘清流’自居,怎会伸手管北境的事?”

周达接过密信草稿,指尖划过 “使李崇、萧铁鹰不得返云州” 的墨痕,指腹几乎要戳破纸页:“此人早盯着北境兵权了!当年姚党乱政时,他就上书弹劾镇北王旧部,只是没抓到由头。如今见我们稳住了局面,竟勾连苍狼部落,想借边患把我们连根拔了!”

议事声还没歇,院外突然炸起甲叶碰撞的脆响。

柳文敬穿着半旧的素色常服,被两名燕云骑架着胳膊 “请”了进来,那姿态,说是“押”更贴切。

他看见满地证物的瞬间,脚步顿了顿,脸色“唰”地褪尽血色,踉跄着冲到柳彦舟面前,抓起密信草稿的手抖得厉害:“这…… 这不是我的字!彦舟,你信为父,为父就是死,也做不出通敌叛国的事!”

柳彦舟看着父亲通红的眼眶,喉结滚了滚。

他记得去年云州大旱,父亲把母亲的陪嫁首饰当了换粮,蹲在赈灾棚里给灾民分粥,说 “为官者总得对得起百姓”;可眼前的密信、玉佩,又像一把钝刀,在他心里割得生疼。信,还是不信?他竟找不到答案。

“柳知府。”李崇从外间走进来,手里捧着本泛黄的账册,纸页边缘都翻得起了毛,“这是你府里近三年的采买账。去年秋冬防黑风部落时,你府中‘损耗’的药材,比往年多了三成——而这些‘损耗’的药,恰好和苍狼部落士兵身上的金疮药成分一模一样。你说,这是巧合,还是柳忠背着你动了手脚?”

柳文敬抓过账册,手指划过“受潮销毁”的批注,突然瘫坐在身后的木椅上,椅脚蹭着青砖发出刺耳的响。

他想起去年冬天,柳忠凑到他跟前说库房漏雨,不少药材发了霉,得销毁重买;那时他忙着筹备太子北巡的物资,只扫了眼柳忠递来的清单便签了字。

如今想来,那些“发霉”的药材,怕是早被柳忠偷偷运去了苍狼部落。

“是我糊涂!”柳文敬猛地捶向桌面,茶杯晃得溅出茶水,“我竟信了他的鬼话!他跟着我这么多年,我以为他只是贪点小钱,没想到他敢背着我通敌!”

阿璃看着他悔得发白的脸,心中已有了定论:柳文敬虽有失职之过,却不是主谋。

真正的内鬼是柳忠,而柳忠背后的人,正是冯冀。

她上前一步,语气缓了些:“柳知府,你虽不知情,但疏于管教的罪跑不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出柳忠藏的其他密信,还有他跟冯冀联络的渠道。若能将功补过,或许还能保住你和家人的性命。”

柳彦舟听见这话,紧绷的肩终于松了些。

他走到父亲身边,声音压得低:“爹,事到如今,只有把柳忠的事全说清楚,才能洗清你的嫌疑。他平日里跟哪些人往来?有没有私下见可疑的人?”

柳文敬定了定神,指节还在发颤:“柳忠每月初一都要去城外的‘福来客栈’采买点心,说给府里下人改善伙食;上个月他还说要去代州采买稀缺药材,去了三天,回来时带了不少金银首饰,说是帮朋友代买的……”

“福来客栈?” 李崇眼里突然闪过锐光,“那客栈的掌柜是姚党旧部,去年姚党倒台时本该查抄,却不知为何还在营业。看来,这就是柳忠跟冯冀联络的据点。”

阿璃当即下令,声音脆得像斩铁:“文清叔,带两百燕云骑即刻查封福来客栈,抓掌柜和伙计,仔细搜有没有密信、账册!周达,带人去柳忠老家,控制他的家人,别让他们销毁证据!柳彦舟,你留下帮你父亲整理府中账目,再找些线索!”

众人领命而去,库房里只剩李崇与阿璃。

李崇看着她眼底的疲惫,声音放轻:“冯冀在朝中势力不小,这次抓了柳忠,怕是会打草惊蛇。”

阿璃抬头望向窗外,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战袍上,泛着冷硬的光:“打草惊蛇又如何?北境不是他们争权的棋盘,百姓更不是棋子。就算冯冀背后站着再多的人,我们也要把他的阴谋揭开。让太子殿下知道,北境的安宁,容不得任何人糟践!”

此时的福来客栈二楼雅间,柳忠正对着个穿青衫的男子俯身说话,桌上摊着的密信都印着枢密院的火漆。

楼下猛地传来兵器交击的脆响,伴着士兵的喝问,柳忠手里的茶杯 “哐当” 砸在桌上,茶汁溅得密信上的墨痕晕开,他霍然起身想往窗后躲,却被破门而入的苏文清堵了个正着。

“柳管家,别来无恙啊?”苏文清手持墨影剑,剑刃映着烛火,目光如炬,“勾结外敌,通敌叛国,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柳忠看着围上来的燕云骑,知道逃不掉了。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匕首架在脖子上,笑声里满是疯狂:“我死了没关系!冯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北境迟早是冯大人的,你们这些人,都得陪葬!”

苏文清懒得跟他废话,抬手一挥,两名士兵瞬间扑上去,夺下匕首将他按在地上,铁链锁腕的声响在雅间里回荡。

苏文清拿起桌上的密信,指尖捏着纸页的力度加重。他知道,这场关于北境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

内鬼落网,外患暂歇。

笼罩在北境上空的阴云,似乎被这一场利落的抓捕撕开了道缝,月光漏下来,落在阿璃和李崇等人的脸上。

那点光虽弱,却足够照亮接下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