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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燕云十八骑再战江湖 > 第129章 雪夜追粮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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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千里之外。

云州北郊的雪裹着冰碴,砸在玄甲上碎成脆响,像把失踪粮草的焦虑直接敲进骨血里。

阿璃勒紧马缰,掌心还留着柳彦舟那盒驱寒膏的余温,目光却穿透风雪,死死钉在官道旁半埋的马蹄印上。

那蹄铁纹路粗重,是吐蕃黑狼卫的惯用样式,雪粒下还沾着未干的粟米碎屑,显然劫粮的人刚过去没多久。

“少主,往东北追!”赵烈的长枪往雪地一戳,枪尖直接挑出半片染血的黑狼卫甲片。

他肩上绷带早渗了红,却像没知觉般,嗓门裹着怒气震得枝头雪簌簌落,“这群狗崽子定是要往阴山跑,跟左贤王残部汇合!”

当年全家丧于突厥刀下的恨,让他见不得北境粮草落进胡虏手里。

周达策马凑过来,指尖捏着染坊搜出的密信副本,指腹反复摩挲“论钦陵率黑狼卫袭粮道”那行字:“论钦陵狡猾,恐在半路设伏。我带百人绕后山断他退路,赵将军正面冲锋吸引注意力,少主您走中路接应,黑狼卫箭囊里藏着‘见血封喉’的毒,得防着暗箭。”

阿璃点头时,腰间鎏金长刀微颤。

她忽记起柳彦舟临行塞的油纸包。

除了解毒丸,还有苏文清(绰号“书生”)手绘的北郊地形图,三处伏谷标得分明。

指尖蹭过糙纸,暖意渗进心口:柳彦舟总怕她以大都护之身涉险,却拗不过她这十六岁少主,只好把担忧藏进油纸包,解毒丸裹得严实,地图也按她习惯折好。

这份藏着的软,比什么都暖。

翻身下马将图铺在雪上,阿璃眸色骤亮:苏文清的笔比斥候还准,三处伏谷清晰。

这哪里是图纸,分明是把战场险厄拆解得明明白白的智计。

她轻颔首,难怪苏文清叔叔能在燕云十八骑得“书生”之名,这份智技,着实令人心折。

她指尖划过“鹰嘴峡”的标记:“这里是必经之路,论钦陵十有八九在这儿动手。墨白兄,你带侧翼弟兄盯紧峡口崖壁,别让弩手占了先机。”

苏墨白握紧佩剑,望向阿璃坚定的背影,喉结动了动:“表妹放心,我定护好侧翼!”

从京师来云州的路上,他总怕自己拖后腿,此刻掌心的汗浸湿了剑柄,却第一次生出“要跟上他们”的念头。

队伍很快分三路出发,马蹄踏碎积雪的声响在旷野里荡开。

阿璃走在中路,玄甲内侧的龙凤佩硌着心口,太后临终前的眼神、柳彦舟的叮嘱、赵烈的悍勇,全成了她握刀的底气。

刚行至鹰嘴峡,风突然变了向,裹着股淡淡的血腥气飘来,不是北境军的血气,是黑狼卫常用的迷迭香混着血的味道。

“躲!”阿璃厉声喝令,翻身下马的瞬间,几支泛着幽蓝的毒箭擦着马腹飞过,钉在冻土上冒起缕缕白烟。

峡口上方传来黑狼卫的嚣张笑骂,论钦陵身披狼皮大氅,手里把玩着劫来的粮草令牌,身影在崖边晃了晃:“萧阿璃,果然中了本将的计!识相的交出龙凤佩,还能留你全尸!”

阿璃抬头,目光冷得像冰:“论钦陵,达玛已被赞普追责,你还想替姚知福卖命?吐蕃赞普若知你私劫大周粮草,饶不了你!”

她故意提赞普,就是要打乱对方心神——密信里写得明,论钦陵本就因达玛失势惶惶不安,最怕被冠上“叛逆”名头。

论钦陵脸色果然僵了下,转瞬又恢复狠厉:“少废话!今日替达玛亲王报仇,顺便取你狗命!放箭!”

话音刚落,新一轮箭雨铺天盖地砸来,这次箭杆裹满松脂,箭头还燃着火星。

松脂箭落地的瞬间,火星溅在玄甲上“滋啦”作响,火舌顺着积雪里的枯草疯窜,转眼就舔到了最外侧粮车的帆布。

帆布浸过油,遇火便燃,橘红色的火焰瞬间裹住粮车,焦糊味混着迷迭香的血腥气,呛得人胸腔发闷,忍不住咳嗽,唾沫里都带着血丝。

几名士兵想冲上去灭火,刚迈两步就被热浪逼回,鬓角的头发已被火燎得蜷起,玄甲缝隙里渗进的热气,烫得皮肤发疼。

崖上的黑狼卫还在往下扔燃烧的柴捆,峡谷里的雪都被烤得滋滋化水,泥泞混着火星,让马蹄踩上去都打滑,北境军的阵脚瞬间乱了几分。

苏墨白攥着佩剑的手全是汗,浓烟里他看不清队友的脸,只听见身边小兵的惨叫,一名崖上的弩手正瞄准那小兵的后心。

他脑子里瞬间空白,下意识想起苏砚教的“踏雪步”:脚尖点着融化的雪水,身子像片柳叶般飘过去,佩剑横挥,“叮”的一声精准打落箭矢。

那小兵愣了愣,苏墨白却已拽着他躲到粮车后,压低声音:“别慌!崖上弩手在左上方,跟着我绕到侧面!”

手心的伤口被汗水浸得发疼,他却没了之前的慌乱。

第一次,他不是躲在人后被保护的“书生”,而是能护住别人的“战友”。

两人贴着粮车移动时,苏墨白忽然瞥见一名黑狼卫举着火把要烧中间的粮车,那车装的是代州弟兄过冬的粟米,烧了就全完了。

他深吸一口气,从雪地里抓起块冻硬的泥团,臂力虽不如北境士兵,却凭着精准的准头,砸中那黑狼卫的手腕。

火把掉在雪地里灭了,黑狼卫刚要捡,苏墨白已冲上去,佩剑斜刺。

这次不再是慌乱的抵挡,而是瞄准对方持刀的手腕,“噗”的一声,剑尖刺破皮肉,黑狼卫的刀“哐当”落地。

他趁机夺下粮车缰绳,才发现自己的手竟不抖了,眼底只剩“护好粮草”的坚定。

这边苏墨白稳住粮车,那边阿璃已听见峡后传来周达的喊杀声:“论钦陵!你退路断了!”

赵烈也趁机率军冲锋,长枪如龙般直扑崖边弩手,枪尖穿透一名黑狼卫咽喉时,鲜血喷在雪上,融成刺目的红。

阿璃眼中一亮,翻身上马,鎏金刀划出冷弧,直取论钦陵。

论钦陵见她冲来,眼底闪过轻蔑,手腕翻转,狼首弯刀带着北风的寒意劈向阿璃面门。

这刀又快又狠,是他在吐蕃战场磨练十年的“苍狼扑食”,当年不知斩过多少大周将士。

阿璃却早有准备,身子往马腹一侧,鎏金刀贴着马颈扫出,刀风割断了论钦陵垂在胸前的狼皮穗子,穗子落在火里,瞬间烧成灰烬。

论钦陵微怔之际,阿璃已借马势腾空,鎏金长刀直劈他肩头。

他急抬刀格挡,“当” 的巨响震彻雪地,两刀交击处火花迸射。

巨力顺着刀身灌来,他虎口骤裂,鲜血沿刀柄淌下,滴在雪上旋即化作血雾。

此刻他方才惊觉,眼前的萧阿璃,早不是传闻中燕云十八骑少主、北境大都护那般俏丽娇弱模样。

他原是不信的。

眼前这十六岁娇俏少女,怎舞得动镇北王萧策留下的鎏金长刀?又怎堪斩杀沈从安、魏强之流?代州一战达玛丢盔弃甲,他只当是达玛无能;论武力,他从不信阿璃。

可此刻交手方知,阿璃的刀法里既有赵烈的刚劲,更有北境血战磨就的狠厉,每一刀都贴着他的破绽斩来,利落无滞;每一次格挡,都震得他臂骨发麻。

论钦陵不知,阿璃武功承自赵烈,赵烈则得镇北王萧策亲传。

萧策当年本是大周第一高手,若非如此,岂会年纪轻轻便镇守北境多年?

阿璃手腕一转,鎏金长刀从狼首刀的缝隙里穿过去,直逼论钦陵的咽喉。

论钦陵吓得往后急退,脚下踩空,差点摔下悬崖,只能伸手抓住崖边的矮树,狼首弯刀“哐当”掉进峡谷,被火焰吞没。

阿璃勒住马,鎏金长刀指着他的胸口,眼神冷得像冰:“论钦陵,你不是要替达玛报仇吗?怎么不敢打了?”

论钦陵脸色惨白,望着峡谷下溃散的黑狼卫,又看了看阿璃身后冲来的周达,知道再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他突然虚晃一招,翻身跳下悬崖,往阴山方向逃去:“萧阿璃!今日之仇,我来日定报!”

“想跑?”阿璃刚要追,就被赵烈拽住马缰:“少主,穷寇莫追!阴山有左贤王残部,恐有埋伏。粮草夺回才最重要,代州弟兄还等着这批粮过冬!”

阿璃望着论钦陵逃远的方向,咬牙收了刀。

低头看身后完好的粮车,再看身边浑身是雪的弟兄。

周达肩上中了枚流矢,苏墨白掌心渗着血却还攥着粮车缰绳,赵烈的绷带早被血浸透,却没一人叫苦。

赵烈收枪时,目光扫过苏墨白,见他正用布条草草裹伤口,指节上还沾着黑狼卫的血,忽然开口,嗓门没了之前的急躁,多了几分粗粝的认可:“小子,方才那刀刺得准。没记错的话,你刚到云州时,连马都骑不稳?”

苏墨白一怔,随即握紧缰绳,掌心的疼似乎淡了些,语气没了往日的拘谨,多了点底气:“赵将军,北境的仗,我也能打。”

他抬眼望向粮车,雪落在帆布上,没再像从前那样觉得冰冷,反倒觉得这雪下的粮草,是自己真真切切护住的东西。

雪落在阿璃她们的玄甲上,竟没了之前的寒意,反倒透着股热血沸腾的暖意。

只是阿璃没察觉,远处阴山的阴影里,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正盯着他们——左贤王的斥候,已把“萧阿璃夺回粮草”的消息,快马传回了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