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燕云十八骑再战江湖 > 第110章 漠北鹰狼顾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阴山突厥王庭,左贤王阿史那咄苾的金帐内,气氛同样凝重。

与达玛的焦躁不同,咄苾更像一头潜伏在雪原深处的老狼,耐心而狡诈。

他摩挲着手中姚知福送来的最后一封密信(信中提及“龙脉之秘”与合作意向),以及刚刚收到的、来自京城的飞鹰传书(告知姚知福死讯及萧阿璃“重伤垂危”)。

“姚知福死了?”咄苾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可惜了,一条好狗,还没发挥最大用处就没了。”

他并不完全相信姚知福关于“龙脉”的鬼话,但他相信利益。

姚知福承诺的阴山古道通行权、以及事后瓜分幽燕之地的诱惑,是实实在在的。

如今姚知福虽死,但局面似乎更乱了。

萧阿璃重伤,京城权力真空,北境群龙无首……这正是趁火打劫的天赐良机!

“狼吻峡的仇,该报了。”咄苾眼中寒光一闪。

那次被“北府新燕云”端了后勤基地,虽未伤筋动骨,却让他颜面尽失,尤其是在部落内部,那些反对他的声音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急需一场胜利来巩固权威。

“父汗,”他的长子,年轻的叶护阿史那啜急切道,“儿臣愿领兵南下,踏平云州,为父汗雪耻!”

咄苾看了儿子一眼,摇了摇头:“冲动是草原上的野火,烧得旺,死得也快。萧阿璃是重伤,不是死了。云州城还在,李崇、萧铁鹰那些老将还在,那支新冒出来的‘北府新燕云’也不容小觑。我们现在去,就是硬碰硬,得不偿失。”

他走到巨大的北境沙盘前,手指划过阴山山脉:“我们的目标,不是一座城,而是整个北境的通道和资源。达玛那个蠢货在云州北境吸引了主要兵力,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他指向沙盘上几个标记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些关隘守军相对薄弱,且距离云州主力较远。传令下去,各部族抽调精锐,组成数支万人队,不必统一行动,化整为零,从这些地方渗透进去。”

“我们的任务不是攻城略地,而是破坏、掠夺、制造恐慌!切断云州与后方的联系,焚毁他们的粮草基地,袭击他们的运输队。就像狼群捕猎,不断骚扰、削弱,等到猎物精疲力尽,再一击毙命!”

“同时,”咄苾压低了声音,对心腹谋士道,“派人去接触那些摇摆不定的中小部落,许以重利,能拉拢的拉拢,不能拉拢的……就让他们彻底消失。我要让北境的土地,重新聆听金狼旗的呼啸。”

他没有完全寄希望于军事。

他想起姚知福信中提到萧阿璃的“突厥血脉”,这或许是一步奇招。

他唤来一名擅长潜伏和煽动的将领,低声吩咐:“你带一队人,混入北境,不必动刀动枪,只管散播消息……就说萧阿璃身上流着突厥高贵的血,她才是草原真正的希望,周人排挤她、迫害她……把水搅浑,让他们内部先乱起来。”

双管齐下,军事压迫与人心瓦解。

左贤王咄苾稳坐帐中,仿佛已看到北境烽烟四起,周人疲于奔命,而他,将成为那个最终摘取果实的人。

咄苾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金狼椅的扶手,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回四十余年前那个血与火交织的夜晚。

“萧阿璃……阿史那凝的女儿……”他低沉的声音在金帐内回荡,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追忆,“谁能想到,那个本该在黑沼泽里烂透的种子,竟然在周人的土地上开出了带刺的花。”

他的思绪飘向那场奠定了今日格局的清洗。

那时,他还年轻,跟在父汗身边,亲眼见证了大突厥汗国最锋利的两把刀是如何碰撞、折断的。

右贤王阿史那拔灼,他的叔父,勇武、骄傲,深受部分传统部落的拥戴,却偏偏被人举报对汗位生了觊觎之心。

他的势力盘踞在阴山以南水草最为丰美的草场,牙帐华丽,兵强马壮,已是尾大不掉之势。

对当时的咄苾之父,老左贤王兼摄政王而言,这是必须拔除的钉子。

“联合王庭,剿灭叛臣!”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政治从来不需要真相,只需要胜利。

他记得那晚的风很大,吹得火把猎猎作响,将冲锋的号角声传得老远。

数万铁骑如同黑色的潮水,无声地合围了那座象征着右贤王荣耀的牙帐。

突袭来得太快,许多右贤王的战士甚至来不及跨上战马。

厮杀声、惨叫声、火焰吞噬毡帐的噼啪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烤焦皮肉的可怕气味。

他看见父汗,那位以冷酷和铁腕着称的统治者,亲自挥刀,带领最精锐的金狼卫直扑金帐。

阿史那拔灼确实勇猛,他带着最后的亲卫死战不退,像一头陷入绝境的头狼,刀下劈翻了好几个勇士。

但最终,他还是倒下了,倒在族人的血泊和燃烧的王旗灰烬之中。

父汗的刀,斩下了他的头颅,也斩断了他那一支的王系传承。

“阖族……屠戮殆尽。”咄苾的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对权力更迭残酷性的冰冷认知。

草原的法则就是如此,失败者没有生存的资格,连襁褓中的婴孩也可能是未来的复仇者。

火焰吞噬了一切,荣耀、血脉、过往的功勋,都化为焦土。

“只是没想到,居然还有漏网之鱼。”咄苾的眉头微微皱起。

关于那个六岁的王女阿史那凝如何逃脱,一直是个谜。

传闻很多,最广为流传的一个版本,就是忠心的老奴拼死将她藏匿于刚刚宰杀、掏空内脏的马腹之中,借着夜色和混乱,躲过了层层搜捕,一路向东南亡命奔逃。

那是一条用死亡铺就的道路。

穿越荒原,躲避追兵,缺食少水……一个娇贵的王女和一个老仆,生存的希望何其渺茫。

他们最终消失在了南方边境与黑沼泽的交界地带,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早已成了饿狼的腹中餐,或是沉入了那片吞噬生命的黑色淤泥。

“黑沼泽……呵,连苍鹰都不愿飞过的地方。”咄苾当时也认为,这个隐患已经彻底清除了。

一个六岁的女孩,绝无可能在那种环境下存活。

可现在,姚知福的密信和京城的传书,却像两根刺,扎进了他这段尘封的记忆里。

阿史那凝不仅活了下来,还逃到了北境,被周人所救,甚至生下了女儿。

那个如今横亘在他南下道路上的最大障碍,北境大都护萧阿璃!

“真是……天意弄人。”咄苾的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不知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他当年参与剿杀她的外祖父一族,几乎灭她母族满门。

如今,他的儿子急于南下复仇的对象,竟是他当年未能斩草除根的表侄女。

这命运的纠葛,何其讽刺,又何其……有趣。

他看向沙盘上代表云州的那个点,眼神变得更加复杂而深邃。

萧阿璃的身体里,确实流着突厥王族高贵的血,是阿史那拔灼嫡系的最后传承。

但这血脉,如今却为周人镇守边关,对抗来自草原的同族。

“这步棋,或许比姚知福那条死狗想象的还有趣。”咄苾心中暗忖。

散播流言,离间周人朝廷与她的关系,只是表面。

更深层的,或许能触动草原上那些至今仍暗中怀念右贤王、对当前王庭统治心存不满的旧部。

一个拥有正统王族血脉、却手握周人重兵的萧阿璃……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剂足以让北境和草原都陷入混乱的毒药,也是一把或许能为他所用的双刃剑。

四十年前的那把火,似乎并未完全熄灭。

灰烬之下,仍有火星潜藏,并在今日,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重新燃到了他的面前。

咄苾缓缓闭上眼睛,帐外呼啸的风声,仿佛与四十年前那场大火的风声重叠在一起。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火星有燎原的机会。

要么,将这火种彻底踩灭;要么,就让它为自己所用,烧向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