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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燕云十八骑再战江湖 > 第109章 北境孤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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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边界。

吐蕃大营的寒夜裹着沙砾,金狼王帐的兽皮帘被风撞得簌簌作响,帐内铜炉溅起的火星落在地毡上,转瞬便灭。

这点暖意,根本焐不透满室翻涌的戾气。

达玛亲王正弓着身子撕扯烤羊腿,指节深深掐进带血丝的羊肉里,油脂混着肉沫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他藏青锦袍的狼纹上。

那三头象征亲王威仪的狼,此刻被油迹浸得发暗,像随主人的怒火一起扭曲变形,狼狈又狰狞。

他浑然不觉袍角的狼纹正失了体面,只觉得胸腔里堵着一团火,烧得他连呼吸都带着燥意。

帐下几名心腹将领垂首肃立,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太清楚达玛的脾性,这位亲王的怒火从来不是空穴来风,一旦爆发,必见血光。

“啪!” 羊腿被狠狠掼在铜盘里,骨碴撞得盘子当啷作响,震得案上一封沾着暗红油迹的密信滑落在地。

那是黑狼卫不久前送来的战报,“赵烈夜袭野狼谷”的字迹还泛着墨湿,纸角的血迹像是未干的嘲讽。

帐内将领们的头垂得更低,没人敢抬头迎达玛的独眼——那只眼曾见惯黑石峡燕云十八骑的寒刀,也窥过逻些城赞普金轮冠的冷辉,此刻正燃着两簇失控的火:

一簇是云州城下寸功未立的羞怒,另一簇是人质尽失、筹码断绝的恐慌。

如今又接到大周京师线报,萧阿璃入京师勤王,竟将姚知福斩杀!

回想当年,他被镇北王萧策死死压制,连还手之力都欠奉;待萧策亡故,他才转舵与沈从安、姚知福两位大周权臣相继结交。

彼时黑狼卫凭这份关联,出入大周京师如入无人之境,凭此底气,他没少在突厥王庭挣足颜面,便是兄长吐蕃王赞普,亦因忌惮这份势力,不敢对他过分相逼。

可在他眼中,所谓兄弟亲情,从来都是镜花水月。

没有绝对的实力傍身,纵有血脉牵连,终究不过是任人拿捏的蝼蚁罢了!

“沈从安也死了!姚知福死了!连巴图的妻儿都被赵烈那个莽夫救走了!”

达玛的声音像磨过生锈的铁刃,每一个字都咬着狠劲,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我扣在野狼谷的人质没了!巴图那个家伙没了牵制,现在还有什么不敢做?!”

最靠前的将领身子猛地一缩,嗫嚅着开口,声音细得像蚊蚋:“亲王,探子来报……巴图已派人把家眷送回逻些城,还去赞普帐前递了密折,似是要……要揭发您私扣他家人的事。”

“揭发我?”达玛突然低笑起来,笑声里淬着冰碴子,他猛地抬起脚,靴底狠狠踩在地上的密信上,碾过“巴图家眷尽数获救”的字样,“赞普早盯着我手里的黑狼卫!巴图这时候递密折,不就是想借赞普的刀,削我的权吗?”

他弯腰捡起皱成团的密信,指腹反复划过“赵烈率燕云残部突袭”的字迹,独眼里的血丝越扩越密。

帐内将领们心里都清楚:巴图是赞普倚重的主和派,当年靠萧策的恩情和北境互市之功站稳脚跟;而达玛私养黑狼卫、挑动北境战事,本就瞒着赞普藏着野心。

如今扣人质的事败露,巴图没了软肋,必然会联合北境部族对付他;赞普那边,也少不了一顿严苛的诘问。

“燕云十八骑的残部还敢动我的人?”达玛猛地拍向案几,铜杯里的青稞酒泼了满案,溅湿了羊皮地图,“萧阿璃那个黄毛丫头,凭什么让李崇、赵烈等为她卖命?还有那些‘海东青’……难不成是巴图暗中给他们递了消息?”

帐内陷入死寂。

将领们都明白,巴图向来护着北境互市,如今家眷平安,定会更明目张胆地挡达玛的路。

这比此前姚知福、沈从安可能的背叛更让达玛忌惮。

毕竟姚、沈二人只是大周的棋子,可巴图是赞普身边的人,手里还攥着北境部族的人心。

达玛的怒火还在往上涌。

云州城下的挫败像条毒蛇,正啃噬着他的心:不仅折损了大半黑狼卫,连好不容易搭上的沈从安也断了线,如今连姚知福也死了。

他在大周布下的暗线,几乎断了大半。

赞普虽给了他部分兵权,可那双监视的眼睛从未离开过他,此次出兵若拿不出像样的战果,他在王庭的地位只会岌岌可危。

“废物!都是废物!”达玛猛地将银杯砸在地上,酒液四溅,溅到将领们的靴角,“姚知福那个老狐狸,说什么里应外合万无一失!结果呢?连萧阿璃那个黄毛丫头都收拾不了!”

一名将领实在忍不住,小心翼翼地上前半步,声音发颤:“亲王息怒。并非我军不勇,实是云州守军抵抗顽强,加之那支突然出现的‘海东青’骑兵扰乱了后方……”

“海东青?”达玛的独眼骤然一眯,凶光毕露,“查清楚了?到底是哪路人马?”

“尚未完全查明。”那将领头垂得更低,几乎要贴到胸口,“但其战力彪悍,战术刁钻,不像普通马匪,倒像是……像是消失多年的燕云十八骑残部风格。”

“燕云十八骑?”达玛心头猛地一凛。

当年黑石峡一战,燕云骑兵的悍勇几乎刻进他的骨血里——那些人凭着少量兵力,就能把吐蕃精锐逼得节节败退。

他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狼牙串,那串狼牙利刃般的触感,倒让他想起燕云骑兵的刀光。

“萧策的人不是早死绝了?怎么可能还有残部?”

他的目光突然扫过帐角,落在那个枯鹰似的身影上。

论钦陵,他最死忠的“焦土猎手”,当年跟着他血洗不服的牧区部落,手上沾的血能浸红半条河。

达玛的眼神沉了下来,像是找到了宣泄怒火的出口。 “论钦陵!”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比帐外的寒风更冷,“给你五千精骑,再加三千黑狼卫。不用跟萧阿璃拼云州城!”

达玛俯身按住案上的羊皮地图,指节重重敲在云州以西的村落标记上,那些标记旁还写着“粮仓”“牧群”的小字:“绕去北境腹地,烧了他们的粮仓,宰了他们的牛羊!把流民赶去云州城下,我要让萧阿璃眼睁睁看着她的百姓饿死,看她出不出城!”

论钦陵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单膝跪地:“末将明白,让北境的草都染血,让萧阿璃的名声烂在流民嘴里!”

“还有!”达玛突然加重语气,独眼警惕地扫过帐外,似是怕被赞普的眼线听见,声音压得更低,“你分一千人盯着巴图的营地!他敢往云州递消息,就宰了他的斥候;他敢在赞普面前说我坏话,就伪造‘巴图通敌’的证据。用燕云十八骑的旧令牌,让他百口莫辩!”

帐内将领们心里齐齐一寒。

巴图毕竟是赞普的心腹,达玛这话,分明是连赞普的颜面都不顾了。

可没人敢劝。

他们都看见达玛摩挲狼牙串的动作越来越快,那串狼牙是他当年杀异母弟抢来的,此刻正泛着冷光,像要再染新血。

等帐内众人尽数退去,达玛独自掀帘走出帐外。

寒风卷着沙砾打在他脸上的刀疤上,疼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却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他望着南方,逻些城的方向,仿佛能看见赞普帐前那顶发光的金轮冠,而巴图刚送回家眷,此刻说不定正捧着密折,跪在那顶冠冕之下细数他的罪状。

达玛从怀里摸出另一封密信,信封上没有落款,只印着一个小小的“周”字——那是他在大周安插的暗子,一个对萧策恨之入骨的官员。

“互市?和平?”他嗤笑一声,指节攥得密信发皱,“都是挡我路的东西!”

巴图没了软肋,萧阿璃又守着云州城,唯有让北境先乱起来,他才有胜算。

贴身亲卫像影子似的从暗处走出,达玛的独眼亮得吓人,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立刻把信送出去!让暗子在云州散布谣言,就说萧阿璃和契丹勾结,要卖了云州换平安!再让他绑几个吐蕃牧民,伪装成被燕云骑所杀的样子,把脏水泼给巴图!”

亲卫刚要转身退下,又被达玛喝住:“告诉暗子,三日内必须有动静!要是办砸了,就让他永远留在北境!”

亲卫领命,身影瞬间消失在夜色里。

达玛抬头望向阴山深处,狼啸声苍凉地传来,混着寒风钻进耳朵里,像在呼应他心底的狠厉。

他摸着手腕上的狼牙串,指腹蹭过最尖的那颗。

那是他异母弟的牙,当年拔下来时还带着血。

“巴图,你以为救了家眷就能跟我斗?”他的声音被风吹得散在夜里,却带着淬毒的决心,“论钦陵烧粮,暗子搅局,赞普那边我自有办法应付……等拿下云州,先宰了你,再摘了赞普的金轮冠!”

寒风还在刮,刀疤的疼还在蔓延,却让他的野心更炽烈。

在达玛眼里,萧阿璃是用来祭旗的祭品,巴图是挡路的绊脚石,就连高高在上的赞普……早晚也是他登顶王庭的垫脚石。

北境的狼啸又起,在寒夜里荡出很远,像是在为一场即将到来的血雨,奏响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