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一年正月下旬,寒风依旧凛冽。
陈天留下祖大寿、曹变蛟、吴三桂镇守辽东,自己亲率五千铁骑及十余名罡气境高手组成的精锐,一人双马,携带少量精良器械和充足丹药,离开了经营日久的辽西,如同一条黑色的钢铁洪流,滚滚南下,直扑烽火连天的中原。
队伍沉默而迅疾,除了马蹄踏碎冻土的闷响和甲胄兵刃偶尔的碰撞声,再无其他杂音。
每个士兵的脸上都带着辽东边军特有的风霜与悍勇,眼神锐利,对即将到来的恶战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坚定。
他们信任带领他们一次次创造奇迹的督师,无论刀山火海,跟着冲就是了。
陈天骑在马上,猩红斗篷在身后猎猎作响。
他回头望了一眼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的锦州城楼,心中并无多少离愁别绪,只有一种踏入新战场的凝重。
他知道,脚下的路,比辽东更加难行。
大军过山海关,入北直隶,再转道向南,进入河南地界。
越是深入中原,景象便越是触目惊心。
与辽东那种被强敌压境、军民一心、同仇敌忾的气氛截然不同,中原大地呈现出的是一种彻底的破败与绝望。
村庄十室九空,田地大片荒芜,饿殍偶见于道旁,被野狗啃食。
侥幸活下来的百姓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看到军队经过,不是欢迎,而是如同受惊的兔子般仓皇躲藏,无论是官军还是流寇,对他们而言都是灾祸。
“督师,这……这比我们上次来的时候,更惨了。”
赵虎看着路边的惨状,忍不住低声说道。
他虽是悍将,但并非铁石心肠。
陈天沉默地点点头。
他强大的神识能清晰地感知到这片土地弥漫的死气与怨气。
官吏腐败,苛捐杂税,加上连年天灾,早已将这片曾经的腹心之地榨干殆尽。
李自成的“均田免赋”口号能像野火般蔓延,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里的百姓,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
抵达开封府,这座河南的省城如今也是风声鹤唳。
河南巡抚常道立、总兵张任学等官员出城迎接,脸上堆着笑,眼神深处却藏着难以掩饰的惶恐、猜忌,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抵触。
陈天懒得与他们虚与委蛇,直接在巡抚衙门升帐,召集河南主要文武官员。
“本督奉旨督师五省,专剿闯逆。今日起,河南境内所有兵马、粮饷、官吏,皆归本督节制!违令者,尚方宝剑在此,先斩后奏!”
陈天没有任何寒暄,直接亮出金牌令箭和尚方宝剑,声音冷硬,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
堂下众官噤若寒蝉,连声称是。
“现在,说情况。李自成主力现在何处?官军布防如何?粮饷库存多少?”
陈天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直指核心。
常道立硬着头皮汇报:“回……回督师,闯逆狡诈异常,行踪飘忽。前日探报还在偃师附近,昨日又说往汝州方向流窜,实在难以捕捉其主力。官军……官军各部疲于奔命,士气低落,且分属不同镇守,难以协同。至于粮饷……库中早已空虚,下官……下官正在竭力筹措……”
陈天听着这毫无新意的推诿和诉苦,心中冷笑。
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官军系统僵化,效率低下,情报滞后,后勤崩溃。
指望这帮人去剿灭灵活如狐的李自成,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没有发作,只是冷冷道:“从即日起,所有官军斥候由本督亲兵营统一指挥调度!各军原地驻防,没有本督将令,不得擅动!粮饷之事,本督自会处置!”
他根本不给这些地方官僚反应的时间,直接接管了最关键的情报系统和军事指挥权。
至于粮饷……他眼中寒光一闪,已经有了打算。
接下来的几天,陈天带来的辽东精锐展现出了惊人的效率。
精通侦察与反侦察的夜不收们被大量撒出去,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重新编织对李自成所部的监控。
同时,陈天亲自审问了多名被俘的流寇小头目,结合情报,试图分析李自成的行动规律和真实意图。
很快,第一批有价值的情报汇总上来。
李自成确实极其狡猾。
他根本不与官军主力硬碰硬,而是利用其庞大的流民基础作为掩护和屏障,核心精锐始终隐藏在暗处。
官军一来,他立刻化整为零,钻山沟、走小道。
官军一退,他又迅速集结,攻击防备空虚的城镇或小股官军,劫掠粮草,裹挟百姓。
他的战术核心就是“走”和“变”,绝不固守一地,让官军的重拳一次次打在空处。
这倒是和前世某一位伟人一样,可惜的是,他不是真正为了老百姓,他和几千年来的其他野心者一样,都只是为了那一张至高无上的位置罢了。
“督师,发现一股流寇,约三千人,正在嵩县附近劫掠,看旗号是‘闯’字营老贼!”
一名夜不回兴奋地回报。
机会来了!
陈天立刻点起两千骑兵,亲自率领,如同旋风般直扑嵩县。
辽东铁骑的战斗力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高速机动,长途奔袭,抵达嵩县时,那支正在烧杀抢掠的流寇根本来不及反应。
“杀!”
陈天马当先,手中长刀化作一道寒光,直接将一名试图组织抵抗的流寇头目连人带马劈成两段!
身后铁骑如墙而进,铁蹄践踏,马刀挥舞,如同热刀切油般瞬间将混乱的流寇队伍冲得七零八落。
战斗毫无悬念。
这些流寇老营兵虽然悍勇,但在组织严密、装备精良、个人武艺更是碾压的辽东铁骑面前,不堪一击。
不到半个时辰,三千流寇被斩杀大半,余者溃散。
这是一场干净利落的胜利。
官兵们欢呼雀跃,河南当地的官员也纷纷送上恭维,仿佛闯贼指日可定。
但陈天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
赵虎提着滴血的刀走过来,咧着嘴笑:“督师,痛快!这些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陈天摇了摇头,指着那些跪地求饶的俘虏和远处瑟瑟发抖、被流寇裹挟又刚刚被解救的百姓,沉声道:“你看他们。杀了这一股,还有下一股。李自成的核心未损,他随时可以再拉起几千、几万这样的人马。我们打赢十次、一百次击溃战,只要输一次,就可能前功尽弃。”
他弯腰从一个死去的流寇士兵紧握的手中,掰出一块黑硬如石的糠菜团子,眼神无比复杂。
“问题的根源,不在这里。”
他轻声说道,仿佛在对自己说,又仿佛在对这片苦难的土地说,“不让他们有活路,就算杀了一个李自成,还会有王自成、张自成……”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快步跑来,递上一封密信:“督师,侯三从开封急报!”
陈天拆开信,快速浏览,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信上说,他刚离开开封,以布政使、按察使为首的一批河南本地官员,就联合上疏朝廷,弹劾他“专权跋扈”、“凌虐地方”、“苛索粮饷”,甚至隐晦地提及他“纵兵抢掠”(指他以尚方宝剑强行抄没几个劣迹斑斑的贪官和抗拒供饷的豪绅之家以充军资的行为)!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前方的敌人如泥鳅般滑不留手,后方的“自己人”却已经开始捅刀子了!
陈天缓缓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他望着中原灰蒙蒙的天空,和远处那些面黄肌瘦、眼神茫然的百姓,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胆甚至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或许……仅仅靠杀戮,永远无法真正平定这片土地。
或许……他该做点真正触及根本的事情了。
哪怕,那会触动比李自成、比清虏更加庞大、更加根深蒂固的利益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