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滨，黎明时分。
当夏文轩和石烈赶到东海时，迎接他们的是一片死寂的海面。海水不再是往日的湛蓝，而是泛着诡异的墨绿色。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气息，海滩上堆积着无数死鱼死虾，还有一些从未见过的深海生物的尸体。
更可怕的是，海面上漂浮着一层薄薄的黑雾，与天柱峰周围的黑雾如出一辙。
“地煞之力已经渗透到东海了。”石烈沉声道。
两人沿着海岸线寻找人鱼族的踪迹。根据上次石烈来时得到的指引，人鱼族在距离海岸三十里外的一处珊瑚礁群中设有联络点。
他们找到一艘被遗弃的小船，划向深海。越往外海，海水颜色越深，从墨绿变成漆黑。阳光无法穿透这样的海水，海面下仿佛隐藏着无尽的深渊。
“在那里。”夏文轩指向左前方。
一片巨大的珊瑚礁露出海面，珊瑚已经全部死亡，变成了惨白色。礁石上刻着人鱼族的纹章——三叉戟与海浪的图案。
他们刚靠近珊瑚礁，海面突然翻涌。几名人鱼战士破水而出，手中的珊瑚长矛对准了他们。
“陆地人，止步！”为首的人鱼战士喝道，他的鳞片黯淡无光，眼中布满血丝，“东海不欢迎外人。”
“我们是来求见人鱼族长的。”夏文轩举起手中的寻龙佩——这是人鱼族上次给石烈的信物，“关于海洋之心。”
人鱼战士看到寻龙佩，神色稍缓，但依然警惕：“族长正在深渊海沟前线，没时间见你们。而且……海洋之心已经没用了。”
“什么意思？”石烈追问。
人鱼战士沉默片刻，指向深海：“你们自己看吧。”
他取出一颗发光的珍珠，扔进海中。珍珠下沉，照亮了海水。借着光芒，夏文轩和石烈看到了让他们终身难忘的景象——
海面下，无数海洋生物的尸体堆积如山。巨大的鲸鱼、凶猛的鲨鱼、美丽的珊瑚鱼……全都死了，尸体正在腐烂。更深处，隐约可见一些变异的生物在游动，它们长着额外的眼睛、触手，或者畸形的鳍。
“三天前，深渊海沟突然喷发出黑色的海水。”人鱼战士声音颤抖，“那是地煞之力污染的海水，所过之处，一切生命都会死亡或变异。我们人鱼族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一的族人。”
“海洋之心呢？”夏文轩急切地问。
“深渊海沟就是海洋之心的所在。”人鱼战士说，“但现在那里已经变成了地狱。黑色海水就是从海沟底部涌出的，海洋之心恐怕……已经被污染了。”
夏文轩和石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绝望。
如果海洋之心也被污染，那么七种本源之力就缺了一种。没有完整的七种力量，封印仪式无法完成。
“带我们去见族长。”石烈说，“也许还有办法。”
人鱼战士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跟我来。”
他吹响一枚海螺，海螺发出低沉的声音。片刻后，几只巨大的海龟浮出水面。人鱼战士示意夏文轩和石烈骑上海龟，然后带头潜入海中。
海水冰冷刺骨，越往下，光线越暗。人鱼战士手中的珍珠只能照亮周围几丈的范围。在这个范围内，夏文轩看到了更多惨状——珊瑚礁变成了黑色，海草枯萎，就连海底的沙石都覆盖着一层黏液状的物质。
潜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片建筑群。那是人鱼族的聚居地，由珊瑚、贝壳和海底石材建造而成。但此刻，聚居地大半已经损毁，许多建筑倒塌，剩下的也布满裂痕。
聚居地中央，人鱼族长正指挥族人加固防御结界。他比上次见面时苍老了许多，手中的三叉戟也失去了光泽。
“族长，陆地人来了。”人鱼战士禀报。
人鱼族长转过身，看到夏文轩和石烈，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你们还是来了。但你们来晚了，海洋之心……保不住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夏文轩问。
族长长叹一声，领着他们来到聚居地边缘。这里有一面巨大的水晶墙，透过水晶墙，可以看到外面的深海景象。
在极远处的黑暗中，有一道巨大的裂缝，那就是深渊海沟。从裂缝中，不断涌出黑色的海水，如同墨汁在水中扩散。而在裂缝周围，盘旋着无数变异的深海生物，它们疯狂攻击一切靠近的东西。
“那就是深渊海沟。”族长说，“三千年前，海洋之心被放置在裂缝深处，镇压着海底的一处地煞节点。但现在，地煞的力量反扑，不仅污染了海洋之心，还通过海沟污染了整个东海。”
他指向水晶墙上的一个符文：“这是我们监测海洋之心状态的符文。三天前，符文从蓝色变成了黑色，说明海洋之心的核心已经被污染。昨天，符文开始闪烁，这意味着……海洋之心正在被地煞同化。”
“同化之后会怎样？”石烈问。
“地煞将获得海洋之心的力量。”族长声音沉重，“届时，它不仅能控制陆地，还能控制海洋。所有水域都将成为它的领地，人鱼族……将彻底灭亡。”
夏文轩看着那黑色的符文，突然问：“如果现在进入海沟，还有机会取出海洋之心吗？”
“理论上有。”族长说，“只要在完全同化前取出，用其他本源之力净化，或许还能挽救。但……”
他顿了顿：“但进入海沟等于自杀。黑色海水有强烈的腐蚀性和污染性，就连我们人鱼族最强的战士，也只能在海沟边缘停留片刻。深入海沟底部？那是不可能的。”
“总要试试。”石烈说。
族长看着他：“年轻人，你不知道那下面有什么。我派了十名最勇敢的战士下去，只有一人回来，而且……”
他拍了拍手，两名守卫押着一个“东西”走了过来。
那曾经是一个人鱼战士，但现在，他已经面目全非。下半身的鱼尾变成了触手，上半身长出了额外的肢体，皮肤覆盖着黏液和脓包。他的眼睛只剩下疯狂，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嘶吼。
“这就是接触黑色海水的下场。”族长痛苦地说，“他在海沟边缘只待了十息，就变成了这样。深入底部？你们会变成比这更可怕的怪物。”
夏文轩和石烈沉默了。
但他们没有退路。云溪用生命换来的时间只有一天，现在已经是正午，他们必须在日落前拿到海洋之心，然后返回天柱峰取大地之心。
“族长，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抵御黑色海水的污染？”夏文轩问。
族长思索良久：“人鱼族有一件圣物‘深海之泪’，是上古时期深海巨鲸的眼泪凝结而成，可以形成一层保护膜，暂时隔绝污染。但……”
“但什么？”
“深海之泪只有一颗，而且使用时间有限，最多能支撑一个时辰。”族长说，“一个时辰内，你们必须到达海沟底部，找到海洋之心，然后返回。这几乎不可能，海沟深达万丈，来回就需要大半个时辰。”
“给我们。”石烈毫不犹豫。
族长震惊地看着他：“你们真的要去送死？”
“我们不去，天下苍生都得死。”夏文轩平静地说，“请把深海之泪借给我们。”
族长盯着他们看了很久，最终长叹一声：“跟我来。”
他带着两人来到聚居地最深处的神庙。神庙中央供奉着一颗拳头大小的蓝色珍珠，珍珠表面流转着柔和的光芒，散发出纯净的水系能量。
“这就是深海之泪。”族长取下珍珠，“将它含在口中，它会自动形成保护膜。但记住，一个时辰，只有这一个时辰。”
夏文轩接过珍珠，珍珠入手冰凉，但内里温暖。
“还有一件事。”族长说，“海洋之心被放置在海沟底部的‘海神殿’中。要进入海神殿，需要通过三重考验。具体是什么考验，我们也不知道，因为三千年来，从未有人到达过那里。”
他取出两枚鳞片：“这是人鱼族的‘避水鳞’，含在口中可以在水下呼吸。我能帮你们的，只有这些了。”
夏文轩和石烈接过鳞片，郑重行礼。
“如果我们回不来……”夏文轩说，“请告诉后来者，我们尽力了。”
族长眼中含泪：“不，你们必须回来。人鱼族……也需要希望。”
两人离开神庙，来到聚居地边缘。守卫打开结界的一个小口，他们游了出去。
一离开结界，周围的环境立刻变得险恶。黑色海水如同有生命般缠绕过来，但接触到深海之泪形成的保护膜时，纷纷退散。
“抓紧时间。”石烈说。
两人全速下潜。
越往下，压力越大，光线越暗。深海之泪的光芒只能照亮周围几尺的范围，在这范围内，他们看到了更多恐怖景象——
巨大的章鱼尸体，触手被腐蚀得只剩骨架；成群的发光水母，变成了黑色，散发着恶臭；还有一艘沉船，船体爬满了黑色的苔藓状生物。
下潜到五千丈时，他们遇到了第一波攻击。
那是一群变异鱼群。它们原本应该是沙丁鱼，但现在每一条都长满了尖牙，眼睛凸出，身上布满了脓包。鱼群如同黑色的旋风，冲向两人。
石烈抽出长刀，但在水中，刀的速度大打折扣。他斩杀了十几条，但鱼群数量太多，很快将他们包围。
夏文轩运转皇道龙气，金色光芒在水中扩散。皇道龙气对暗影能量有克制作用，鱼群接触到金光，纷纷痛苦地翻滚，然后爆裂。
但使用皇道龙气加速了生命力的消耗，夏文轩的头发又白了几分。
“节省体力。”石烈说，“前面还有更长的路。”
他们继续下潜。
七千丈、八千丈、九千丈……
压力已经大到普通人会被压成肉饼的程度，但两人都有功法护体，勉强支撑。
终于，他们看到了深渊海沟的入口。
那是一个巨大的裂缝，宽达百丈，深不见底。从裂缝中涌出的黑色海水更加浓稠，如同墨汁。裂缝边缘，趴着一些难以名状的生物——它们像是多种海洋生物的融合体，有着章鱼的触手、鲨鱼的牙齿、螃蟹的钳子，还有一些从未见过的器官。
这些生物感应到活物的气息，纷纷苏醒，朝两人游来。
“冲过去！”夏文轩大喝。
两人将速度提到极限，冲向裂缝。
变异生物们疯狂拦截，触手、钳子、尖牙从四面八方袭来。石烈长刀狂舞，斩断一切靠近的东西。夏文轩则用皇道龙气开路，金光所过之处，变异生物纷纷退避。
但他们还是受伤了。石烈的左臂被一只变异螃蟹的钳子夹住，硬生生撕下一块肉。夏文轩的后背被一条触手抽中，剧痛传来，他知道肋骨至少断了两根。
但他们都顾不上伤势，眼里只有那道裂缝。
终于，他们冲进了裂缝。
一进入裂缝，周围的压力陡然增加数倍。深海之泪的保护膜开始出现裂纹，光芒也变得不稳定。
“保护膜要撑不住了！”石烈喊道。
“继续下！”夏文轩咬牙。
他们沿着裂缝垂直下潜。裂缝两侧的岩壁上，镶嵌着发光的晶体，这些晶体提供了微弱的光线。借着光线，他们看到了裂缝深处的景象——
那是一座宫殿的轮廓。
海神殿。
宫殿由某种白色的石材建成，风格古朴宏伟，但此刻大半已经被黑色物质覆盖。宫殿大门紧闭，门上雕刻着海洋生物的图案，但这些图案正在被黑色物质侵蚀。
两人落在宫殿前的广场上。广场上立着十二根石柱，每根石柱上都雕刻着一种海洋生物。但现在，其中六根已经倒塌，剩下的也布满裂痕。
“海神殿……”夏文轩喃喃道，“考验在哪里？”
话音刚落，十二根石柱同时发出光芒。幸存的六根石柱上，雕刻的海洋生物仿佛活了过来，从石柱上游下，化作实体。
那是六只巨大的海洋生物幻影：鲸鱼、鲨鱼、章鱼、海豚、海龟、水母。
“第一重考验，海洋之灵的认可。”一个古老的声音在两人脑海中响起，“击败它们，证明你们有资格进入海神殿。”
六只海洋之灵同时发动攻击。
鲸鱼喷出高压水柱，鲨鱼张开巨口，章鱼挥舞触手，海豚发出音波，海龟撞来，水母释放毒雾。
这是全方位的攻击，几乎没有死角。
石烈和夏文轩背靠背，各自应对三个方向的敌人。
石烈长刀化作一片刀网，抵挡鲸鱼的水柱、鲨鱼的撕咬和海龟的冲撞。他的《山岳诀》在水下威力大减，但依然勉强支撑。
夏文轩则用皇道龙气对抗章鱼的触手、海豚的音波和水母的毒雾。皇道龙气在水中形成金色漩涡，将攻击一一化解。
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的体力在快速消耗，而海洋之灵似乎无穷无尽。
“必须找到弱点！”夏文轩喊道。
他仔细观察六只海洋之灵，发现它们的攻击虽然凶猛，但行动有规律。每次攻击后，它们都会回到特定的位置，仿佛在守护什么。
“它们在守护大门！”夏文轩恍然大悟，“攻击大门！”
两人同时转向，攻击海神殿的大门。
海洋之灵果然慌了，拼命拦截。但这暴露了它们的弱点——它们不能离开大门太远。
夏文轩和石烈配合默契，一个佯攻大门，吸引海洋之灵的注意，另一个则趁机攻击落单的海洋之灵。
石烈先斩杀了水母之灵，夏文轩随后击溃了海豚之灵。失去两个同伴，海洋之灵的阵型出现破绽，两人趁机各个击破。
当最后一只鲸鱼之灵消散时，海神殿的大门缓缓打开。
“第一重考验通过。”古老的声音说，“第二重考验，海洋之心的呼唤。”
大门内是一片黑暗。
两人对视一眼，走进大门。
门内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大厅，大厅中央有一个水池，池水是纯净的蓝色。而在水池底部，一颗心脏形状的蓝色晶石正在缓缓跳动。
海洋之心。
但它的一半已经变成了黑色，黑色部分如同活物般蠕动，正在侵蚀蓝色部分。
而在水池边，坐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们，但夏文轩和石烈都认出了那个背影——
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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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