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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风雨飘摇的王朝 > 第119章 军营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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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里猛地睁眼,五指已攥住枕边青铜弯刀——刀柄被他握得滚烫。

他赤脚踩上冰凉的地毡,扯过搭在帐杆上的犀皮战甲往身上一披,甲片相撞哗啦作响,反倒撞醒了他混沌的神智。

“出什么事了?”他掀帐而出,两个亲兵正举着火把朝远处张望,脸色惨白如纸,见他出来慌忙躬身:“将军,声音是从林子里传来的……不知道是什么在叫!”

库里拧紧眉头,南蛮军扎营山口,两侧密林后靠陡崖,大华教若真要进攻,理当从正面冲击,何故绕至林中?

他心头掠过一丝怀疑:“莫非是大华教来袭?”可转念又觉不对——若真是进攻,怎会没有号角马蹄,只有这片鬼哭狼嚎?

他不再多想,大步迈向营中土坡。

那是南蛮军的了望高地,可俯瞰大半个营外动静。

坡上已聚了几名哨探,火把噼啪燃烧,却照不透远方浓墨般的黑暗。

唯有诡谲声响从墨色中钻出,忽前忽后,犹如无数无形之物绕着军营打转。

库里眯眼细看,林间除了摇曳树影一无所获,可那声音愈听愈骇人:似婴儿啼哭却上气不接下气,夹杂着窒息的“嗬嗬”声。

似野兽嚎叫却尖利刺耳,非狼非熊。

更有哗啦碎响,如骨拖地面……这绝非大军进攻之象,倒像是山精野怪倾巢而出。

“将军,会不会是……山神发怒了?”身旁年轻哨探声音发颤,火把随之抖动。

南蛮人素来信奉山神敬畏鬼怪,此刻诡异声响早已击溃许多人的心理防线——坡下营地中,已有士兵跪地合十,朝林方向磕头祷告,更有人痛哭流涕:“是我们杀人太多,山神派鬼来收魂了!”

库里脸色一沉,正欲呵斥——他是南蛮军中少有的不信鬼神的将领,十几年沙场生涯,只信刀枪不惧邪祟。

可话未出口,眼角余光蓦然扫见营后景象,呼吸顿时一滞。

营后山腰上,不知何时飘起了点点幽光。

非火把暖黄,非篝火橙红,而是森森泛绿的磷光,如腐叶间升起的鬼火,一点、两点、渐成一片……顺山腰飘荡而下,有的粘附营后栅栏,有的浮游粮囤四周,更有几缕贴地渗入营中,那光飘忽不定,人走光随,如影随形,伸手捕捉却空无一物。

“那是什么?!”亲兵失声惊叫。

营地彻底崩溃。方才跪地祈祷的士兵顿时炸营:有人见粮囤绿光尖呼“鬼神烧粮”狂奔而去却被同伴拉扯“触火勾魂”。”

有人被绿光尾随,弃械奔逃哭喊“放我回家”。

老兵欲维秩序,却连自己握刀的手都在颤抖。

整个军营如捣毁的蜂巢,哭嚎、尖叫、兵刃坠地、帐篷坍塌之声混作一团,比林间怪响更令人胆寒。

“都站住!不许乱!”库里怒吼声震甲胄,却在混乱中如石沉大海。

他咬牙握紧弯刀直奔营后——无论如何,必须亲眼看清那绿光为何物。

刚下土坡便被一溃兵撞个满怀。

那人甲胄歪斜披头散发,跪地抓住库里裤腿磕头如捣蒜,声嘶力竭:“将军!是阴兵!山腰下来的阴兵!个个高如山岳,面涂青红,身挂白骨,手托鬼火!要来抓我们填山偿命啊!”

库里一脚甩开溃兵:“什么阴兵?必是大华教诡计!”他提刀续行,战靴踩过散落兵器咯吱作响。

营后混乱更甚,帐篷倾覆,火把点燃枯草,浓烟裹挟绿光,妖异非常。

前行十馀步,库里骤然止步——前方空地上,伫立着数百道黑影。

那些黑影异常高大,较南蛮最强壮的士兵仍高出一头,肩宽似能扛鼎,身裹破碎黑布,其上悬挂之物哗啦作响,借火光辨得竟是森白兽骨。

面容遮覆,唯见两个黑洞洞的眼窝,四周墨色晕染如骷髅。

最慑人是周身飘荡的绿光,随动作幽幽晃动,宛若“阴兵”提着的鬼灯笼。

看清刹那,库里心头一沉——果然是大华教众假扮!

可纵然识破,目睹那些巍峨身影、飘忽绿火,再闻营中崩溃哭喊,他依然感到一股寒意窜脊。

这些敌人未费一兵一卒,已将他麾下大军搅得天翻地覆。

库里的目光死死钉在“阴兵”身上。

虽明知是假,然暗夜中游走的绿火、破碎黑布上碰撞的兽骨、远方林间不绝于耳的诡谲嚎叫,却如无数冰针刺入骨髓。

他身经百战,尸山血海未曾眨眼,却从未见过这般“不沾血而诛心”的战法——麾下士兵已彻底崩溃,抱头蜷缩者、疯癫奔逃者不计其数,就连最精锐的亲卫队也阵型散乱,持刀后退。

“将军!再不走就完了!”亲兵拽其战甲哭诉,“阴兵合围了!粮草也起鬼火了!”

库里猛然惊醒——军心已散,死守唯有全军覆没。

他狠抹一把脸,压下心头寒意,抽刀向天嘶吼:“想活的跟我走!冲出口!出林则生!”

这声怒吼终于撕开部分混乱,尚存理智的士兵如抓救命稻草,涌向山口方向。

无人再顾帐篷粮草,甚至兵器坠地也无人拾取,唯有一个念头:逃离这鬼火阴兵之地!

库里被亲兵护着汇入人流。

身后营地已成人间地狱——“阴兵”并未追击,只原地晃动绿火,间或发出低沉吼声。

然这“不追”反较“追击”更令人胆寒,南蛮兵总觉无数鬼眼钉背,奔逃愈发拼命,连跑丢鞋履也不敢回头。

他们不知,从营地至山口这十馀里路,才是大华教真正的“杀局”——大华早已率众沿途设伏,更添诸多“骇人伎俩”,静待溃军自投罗网。

甫出营地两里,前锋南蛮兵便惨叫坠坑——陷阱不深却铺满倒刺竹片,入坑即被勾住衣肉,愈挣扎愈痛苦。

更狠者是坑边树枝悬吊的黑布草人:了,缝兽骨涂磷粉,夜中观之如悬空鬼影,坠坑者抬头见之,魂飞魄散呼救变调。

后人见前车之鉴欲绕行,慌乱中却难辨路径。

有的绊上埋于路侧的“绊马索”,绳索牵动粗木砸落,虽不致命却令人晕眩。

有的踩中大华教预先洒布的“痒粉”——实为山草汁液涂于石草之上,沾裤渗肤即奇痒钻心,如万虫爬咬,搔抓则破皮,溃兵翻滚哀嚎,终力竭蜷缩。

更摧人心智的是沿途“鬼音”——大华教众隐于道旁密林, 竹筒塞干叶,吹出“呜呜”女泣。

石击空心树干,“咚咚”如棺板闷响;间或数人齐学狼嚎,捏嗓尖颤混于风中,难辨人兽。

南蛮兵早吓破胆,再闻满林“鬼哭狼嚎”,又见同袍或坠陷阱或痒癫狂,彻底丧失章法。

有欲躲入林间者,被树上“鬼影草人”吓回。

有欲攀山避祸者,踏松土滚落砸倒一片。

更有弃逃跪地磕头求“山神饶命”者,反被后人践踏或陷阱所困。

整个逃亡途中,大华教几乎未动刀兵,仅凭陷阱与“骇人伎俩”便令南蛮军生不如死。溃兵一路奔逃一路惨嚎,无人敢抗无人敢停——他们畏惧的非刀枪剑戟,而是无形鬼影、钻心痒痛与步步杀机。

由夜奔逃至天将明,东方透出鱼肚白时,终有南蛮兵冲出这片陷阱密布的林域。

他们扶树剧喘,回望晨光中的林子:鬼影绿火尽散,唯闻林中隐约传来同袍惨呼。

库里亦踉跄而出,倚靠树干汗透重甲。

看着身边残兵败将,再望那片森林,他只觉彻骨寒意——所率十万大军,此刻能站立者不足五万。

陷阱旁、草丛中、山涧下,处处伏尸。

有的被倒刺勾住遭践踏而亡,有的慌不择路坠渊殒命,有的痒癫力竭活活累死。

伤者更逾万人,或皮开肉绽,或骨断筋折,或肤烂如糜,倒地呻吟动弹不得。

天光大明,日照林间。

鬼火鬼影尽消,然南蛮军心中恐惧反甚夜间——至终他们仍未明白:自己是败于大华教的刀枪,还是亡于那些“装神弄鬼”的伎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