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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凉州城并不平静。

隐约传来的马蹄声、巡夜号令、以及远处伤兵营方向的哀嚎,都像一根根针,持续刺激着他的神经。

这座城,仍在痛苦地喘息,酝酿着复仇的火焰。

而他,曾是这个帝国最锋利的剑之一,此刻却只能龟缩一隅,作壁上观。

这种熟悉的战场气息与自身“缺席”状态的强烈反差,带来一种近乎荒谬的割裂感。

长生……带来的不仅是无尽的孤独,更有在这种关键时刻被迫成为“旁观者”的焦灼。

他如同困兽,在狭小的寮房内不知走了多少圈,才沉沉睡去,不久,东方便透出微光。

激昂的怒火最终被现实的冰冷枷锁耗尽,但那股西行的执念,却在绝望的灰烬中重新燃烧起来,变得更加纯粹,更加不顾一切。

“没有马……就没有马吧”他蓦地停住脚步,眼中最后犹豫被决绝取代。

“难道没有马匹,我便去不得逻些?”

“自己何曾事事依赖骏马?这双腿,又没废。”

“吐蕃人能趁沙暴来袭,我为何不能趁这混乱,靠双脚走出一条路?混出城去,先到陇南,松州……总有办法。”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遏制。与其困在这牢笼般的城池里,被无力感和往事的幽灵折磨,不如行动起来,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也好过在此停滞不前。

行动本身,就是对这绝望处境最好的反击。

天光微亮,他不再犹豫。

迅速检查了随身行囊:横刀、硬弓、剩余的银钱、药物,舆图。

他撕下破烂羽绒大氅上最碍事的部分,用布条紧紧绑住腿脚,让自己更适合长途跋涉。

当第一缕晨光彻底照亮凉州城时,江逸风已悄然离开了清凉寺。

他避开主干道,沿着昨夜观察好的、防守相对薄弱的南门,如同幽灵般潜行。城虽未戒严,但人心浮动,警戒必有疏漏。

他要去寻找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这只“困狮”,冲出樊笼。

徒步南下的机会。

翌日,竟出乎意料顺利的出了凉州城,官道向南,视野陡然开阔,却又被更苍茫的群山轮廓所取代。

江逸风最后回望了一眼那座仍在舔舐伤口的雄城,心中并无多少波澜。

出城的顺利,或许得益于大战初歇的混乱,但他已无心深究。

此刻,他只是一个南下的行者,唯一的念头,便是用无尽的跋涉来填满思绪的空洞,让肉体的疲惫压倒精神的痛苦。

凉州至陇南,山高路远,兜兜转转峰回路转的又何止五百里。

江逸风估算着,即便日夜兼程,也需二十余日。

他深吸一口凛冽的空气,将一切杂念强行压下——凉州的烽火、过去的荣耀、蚀骨的相思,都被他粗暴地塞进意识深处,只留下一个指令:向前走。

他的形象,堪称狼狈。

昔日苏小月亲手缝制的那件羽绒大氅,如今已是千疮百孔,白色的绒毛不时从破洞中钻出,随风飘散,如同祭奠的纸钱。

外面罩着防雨的蓑衣也破烂不堪。

最显眼的是他背上那个巨大而臃肿的行囊,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吞没。

里面除了用油布紧裹的横刀、硬弓,还有卷起的生牛皮(夜晚防潮)、几张备用羊皮、皮水囊、所剩无几的干粮。

更显累赘的是,行囊外侧还牢牢捆着一小捆干柴和一口黑黢黢的小铁锅——这是他在荒野中维持最低生存的依仗。

这副模样,活脱脱一个在战火中失去一切、被迫迁徙的边地流民,与过往那位清贵侯爷判若云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