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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之术固住了他二十许人的容颜,却固不住那眼底深如渊海的沉痛。

他孤身驾着一辆载有两口大木箱的马车,随波逐流般跟着队伍,像一枚被遗忘在喧嚣浪潮里的孤寂石子。

阿史那月的商队名号响亮,常年穿梭于这条用黄金与风险铺就的道路上,与沿途关隘守军皆有几分香火情。

按制,大型商队可申请配备护卫,兵器需登记造册。

在这毗邻吐蕃、烽火频传的边州,官府对商队自卫往往默许,只需入关时按律缴械。

队伍中那五十名登记在册的护卫,便是安全的保障。

他们多是退役的老兵或悍勇的胡人,目光锐利,刀弓在身,纪律分明。

护卫队正是一名年约三十的唐人汉子,名唤张钊。

行伍出身,脸上带着边关风沙和刀剑留下的刻痕,因性情刚猛,刀法悍烈,人送浑号“铁骨张”。

他此刻策马缓行,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队伍,最终又一次落在那孤零零的药材车上。

那年轻的“胡商”太过安静了,安静得不像个初次远行、唯利是图的商人。

他脊背挺得笔直,即便在颠簸的马车上,也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气质,与周围喧嚣算计的商旅氛围格格不入。

那眼神,空洞之下,似乎藏着极深的东西。

铁骨张摸了摸脸上的疤,心下暗忖:“这郎君,透着一股贵气……不像个买卖人。”

日头爬至中天,热气蒸腾。

前方,潼关巨大的阴影已隐约可见,雄踞于天地之间,睥睨着往来众生。

领队的商主康诺延,是个胖乎乎的粟特人,一看便是那精于算计之人,此刻用绣着金线的袖子抹了把油汗,对身旁瘦高精悍的突厥人行头阿史德木勒道:

“木勒老弟,日头太毒,人马都乏了,前头溪水边打个尖如何?也得让大伙儿喘口气,喂喂牲口,才好精神抖擞过关纳税嘛。”他说话时脸上堆着笑,眼睛眯成两条缝,着实让人无法拒绝他所说之话。

阿史德木勒看了眼天色,又眺望了一下潼关方向,点点头,声音干练:“康商主说的是,再走下去,牲口怕要倒毙。”他旋即调转马头,用洪亮的突厥语和生硬的唐话交替高喊:

“打火!打火!溪边休整——!”

命令一下,庞大的队伍顿时活泛起来。

车夫们吆喝着,将数百辆马车、驼队有条不紊地引向道旁清澈的溪流畔。

刹车的吱呀声、卸套的哐当声、马匹舒畅的响鼻声、人们如释重负的叹息声,瞬间交织在一起。

“快,牵马饮水,仔细些,别惊了。”

“火,火生起来!烧点热水,这鬼天气,喝口热茶舒坦。”

“饼子呢?把昨儿买的胡饼烤一烤。”

妇孺们嬉笑着奔向溪边,掬水洗面,孩童的欢叫格外清脆。

护卫们则在铁骨张的低沉命令下,迅速散开,占据高处,弓半出鞘,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旷野与山林。

空气中很快弥漫开柴火味、烤麦香、马革和汗水的酸味,以及浓烈的异域香料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