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建的万象神宫内武则天拈起玉盒轻笑：“做得甚好，只是本宫近日不想见血——”凤目扫过妆台金剪，“听说贺兰家那孩子，眼睛长得像本宫？”
阿萝低垂着头回道：“普天之下，唯有天后。”她怎胆如实回答。
辽水畔的北风如刀，江逸风立马高岗，看对岸辽东城旌旗林立。
身后二百禁军正在扎营，帐间忽然奔出个娇小身影——上官婉儿竟偷偷混在辎重队里跟来了。
“胡闹，”江逸风首次对爱女动怒，“战场也是你能来的？”
“阿耶教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婉儿举起厚厚的笔记，“我记下了所有高句丽风俗节气，还学会辨认渊氏三兄弟的笔迹。。。。。。”
“不准离开阿耶身边半步。”江逸风是真宠爱这聪明得不似凡人的养女。
平壤城的第一场雪，细密如筛盐，悄无声息地覆盖了朱甍碧瓦。
市集早早点起防风的羊角灯，昏黄的光晕在寒风中摇曳，映照着各式各样的货摊。
一个裹着名贵狐裘的身影，正不紧不慢地踱步在一个专卖海外奇珍的摊位前。
此人正是卢永，他操着一口流利的粟特语，与摊主讨价还价，举手投足间，活脱脱一个常年行走于丝绸之路的老练胡商。
他的手指修长，轻轻掠过一排晶莹剔透的波斯琉璃盏，发出清脆的微响。“这成色，这透光度，真是难得。”他啧啧称赞，
随即压低了声音，用带着异域腔调的汉语对身旁一位被几名健仆簇拥着的贵胄说道：“贵人若是喜欢，小的库里还有一批从大食国远道而来的镶金弯刀，宝刀配英雄，正合将军您的英武之气。”
那贵胄正是渊男建。偶遇？一切都是卢永的安排。
他闻言，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胡商，语气带着一丝警惕与探究：“你这胡商，倒有几分眼力。不过，你怎知我是谁？”
卢永脸上堆起谦卑又略带得意的笑容，不慌不忙地躬身回答：“将军您气度非凡，岂是常人？再者，您腰间这错金玉带扣，”
他伸手指了指，语气笃定，“这雄鹰踏山的纹样，可是只有高句丽王族近支才有资格佩戴的。小人走南闯北，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说着，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一个精巧的螺钿锦盒，小心打开。里面衬着深色丝绒，一枚金光灿灿、雕刻着人像的古币静静躺在其中。
“这是小人在君士坦丁堡机缘巧合所得，上面铸的是罗马凯撒的侧容。
您看这眉宇间的英气与轮廓，与将军您竟有几分神似呢。
此物一直没寻到合适的主人，今日得见将军，方知它等待的正主在此。”
渊男建的目光被那枚金币吸引。
金币上君主的面容威严，在灯火下泛着诱人的光芒。
他心中那点隐秘的、对至高权位的渴望，被这近乎谄媚的举动悄然拨动。
他不动声色地接过锦盒，指尖摩挲着冰凉的币面，再抬眼看向卢永时，眼神中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兴趣。“你这商人，倒有点意思。随我回府细说那异国的事吧。”
是夜，莫离支府（渊男建府邸）的一间暖阁内，银炭盆烧得正旺，驱散了屋外的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