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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

温毕昇被属下从温柔乡中挖了起来。

“你是不是想死?”

刚熟睡被叫醒的温毕昇,绝对不是好相与的。

“天塌了?还是你爹死了?叫什么叫?”

小厮嗓子都喊破了,“大人,我爹死了,您也快死了。”

温毕昇大怒,一个大比斗将小厮扇飞。

狗玩意儿,还敢跟他贫?

小厮牙都被扇掉了,还是坚强地爬了起来。

“大人,快跑,敌袭,有阴兵杀进城了。”

他不是忠心,他是想让他家大人,赶紧叫来士兵,保护他们跑路。

他不想死。

温毕昇懵了,“什么玩意儿?”

他怀疑自己没睡醒,在做梦。

不然咋听到‘阴兵’二字。

当着温毕昇的面,小厮不敢将嘴里的血吐掉,只好吞了下去。

“大人,是真的,盔甲里都是鬼火。”

“刀枪不入。”

温毕昇简直想笑。

但他没能笑出来。

外面的惨叫声,已经离他不远。

“还不快为本大人披甲?”

盛青衣脚下业力流转,化作一匹灰色骏马。

她目标准确,一路直奔县衙而去。

路上,有合围过来的南韶兵,都被她用破军槊砍翻在地。

盛青衣看见了云涧县的县令,也就是此地的南韶统兵将领。

一个满身肥肉的壮汉,正被亲兵簇拥着,试图向前突围。

温毕昇脸上写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怎么会?”

怎么会真的有阴兵?

这些铠甲制式,分明就是凌霄军。

他们这些北伐朔月的南韶军,谁没和凌霄军交过手?

那颗在孤城钉了两年的钉子,是各路南韶军合围拔掉的。

盛青衣皱了皱眉头。

云涧县的县衙,迟迟都攻不进去。

这在双方战力几乎悬殊的前提下,极其怪异。

“哒哒哒。”

盛青衣策马而至,只见县衙门口,阴兵挤作一团。

大门往内处,是满满当当的汉人百姓。

他们面黄肌瘦,面色愁苦。

脸上尽是恐慌和绝望。

手无寸铁,且站在最前线。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衣衫褴褛,也有妆发精致的。

“上前去,推开那些阴兵。敢后退一步,本大人就杀了你们。”

云涧县有不少的汉人。

在这里驻扎的南韶兵有3000之数,他们的吃喝拉撒都需要有人伺候。

这些脏活累活,自然就落在了,可以肆意压迫的汉人百姓身上。

能干活,还不用花银两。

能打骂,还能随意打杀。

再好不过的奴隶了。

县衙里也有百来名汉奴。

多数是下人奴仆苦力。

原本温毕昇逼着他们在前面当敢死队,阻截阴兵。

很快,温毕昇就发现了,这些阴兵,竟然不向这些汉奴挥刀。

温毕昇毕竟是金戈铁马出身,不是文臣。

他很快就发现了这些阴兵的弱点,将汉奴都驱赶上前。

温毕昇一把扯过一旁的侍妾,推上前去。

“去,上前,不然本大人弄死你。”

县衙里汉奴不多,侍妾也是汉女。

凌霄军的刀锋,绝不对向朔月百姓。

这是凌霄军的军纪。

是铁律。

即使成为阴兵,灰甲兵们也将这条军纪,刻入灵魂。

他们爱护守护的百姓,此刻却成为南寇的盾。

阴兵们团团围住县衙,却束手无措。

盛青衣观察片刻,便发现了问题所在。

阴兵毕竟只有执念,没有恢复生前记忆和灵智。

他们行动单一。

温毕昇发现盛青衣到来时,是欣喜的。

这些阴兵无法沟通,但来人可以。

“你听着,让这些阴兵住手,不然本大人就杀掉这些汉奴!”

刀就架在汉人百姓脖子上,后背心。

县衙里的南韶兵,有1000之数。

盛青衣也没法让弓弩营的灰甲兵,绕后射杀。

杀人,只需要手起刀落。

救人,却需要费尽心思。

破军槊微抬,槊端业力飞出,在盛青衣身上流转。

她直接消失在当场。

温毕昇眼珠子瞪得溜圆。

“她她她,她也不是人?”

温毕昇只觉毛骨悚然,背心发凉。

“快快,快保护好本大人。”

他的亲兵连忙变阵。

温毕昇的四周,围上了里三圈外三圈的亲兵,他才微微松了口气。

业力流转。

盛青衣突然出现在汉人百姓和南韶兵之间。

她的身体,几乎出现在刀尖前。

破阵槊横劈,将身前数十名南韶兵,劈飞出去。

余下南韶兵,被突然出现的盛青衣吓得长刀掉落,飞快地往后跑。

意外之喜。

汉人百姓和南韶兵之间,有了几米的空隙。

阴兵接到盛青衣的指令,纷纷涌入。

“诛南寇。”

盛青衣也未后退。

她身体后折,脚尖往地上一跺,借力飞起。

身体为弓,手中的破军槊为箭,直奔温毕昇而去。

破军槊穿透数层亲兵的身体,直抵温毕昇面前。

死到临头,温毕昇也不含糊。

他奋力挥刀格挡,刀锋却像鸡蛋磕上了石头。

毫无伤害,自己刀锋反而崩碎了。

骨骼碎裂的轻响淹没在周围的混乱里,他圆瞪着双眼,倒地气绝。

死前最后一息,他灵光一闪。

他知道这人是谁。

他曾见过这张脸。

她是凌霄军的主帅,朔月的皇太女,望舒。

她怎么会在这里?

主将毙命,南韶军残存的抵抗意志彻底崩溃。

他们哭嚎着,四散奔逃。

县衙的校场,成了一座瓮城。

阴兵所至,寒意肆虐。

南韶兵的生命如同风中之烛,纷纷熄灭。

战斗,并未持续很久。

当最后一缕负隅顽抗的生机被掐灭,云涧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比之前更深的寂静。

月光被云层锁住,天地间,仍是一片黑沉沉。

此时也不过是丑时而已。

四千阴兵开始如潮水般退去,融入渐渐淡去的夜色。

只留下满县城的尸体,姿态各异,脸上都带着冻结的恐惧。

身上覆盖着薄霜,泛着诡异的色泽。

盛青衣站在南城门上,破阵槊垂地。

玄衣之上,不染半点血污,只有周身的业力尚未散尽。

她抬眼望去,破损的南韶军旗耷拉在旗杆上。

她缓缓走上前,挥槊。

旗杆应声而断,军旗委顿于地。

盛青衣一脚踩在那白底红字的‘韶’字之上,没有半点停顿,抬脚离开。

月光终于挣扎着穿透云层,照着这座被收复的城。

盛青衣的身影在光中拉得很长。

云涧县,回来了。